“住的時間不多。這不又要去劇組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座駕,是理想新出的Mega,這種車型在香港并不多見,景绮的目光于是好奇地多逗留了幾秒。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我不住這兒,你很高興啊?”唐潤也這次沒犯傻,讀懂了景绮的面部變化。可惜聰慧并不一定給人帶來快樂。
“有嗎?”景绮漫無目的地看向遠方,假裝忙碌。她故意扯開了話題,問他,“這次是什麼劇?在橫店拍嗎?”
“一部武俠片。去演男主的父親。”唐潤也的聲音聽起來并不雀躍。他不過是去演一個鑲邊的回憶裡的角色,演得再動人也不能成為自己的代表作。
景绮更是往他傷口上撒鹽:“啊?你都開始演父輩啦?”
唐潤也被激得拉人墊背:“那母親還是你好朋友演的呢。”
“我好朋友?”景绮動了動顴骨,想了一圈也沒想出這個好朋友是誰。
“郁婷啊。”唐潤也直接甩出答案,“啧,到了劇組我要跟郁婷說,你已經把人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哪有。隻是最近沒什麼聯絡,大不了我過幾天去你們劇組探班行了吧!”
“探她的就好了。我看你也不是很想探我,不勉強。”總算輪到唐潤也潇灑一次。他輕輕推開景绮的手,當然,也許景绮根本沒有想要抓住他。但順着小傑的角度看過去,确實像是景绮在糾纏唐潤也。
一上車,唐潤也就感覺到了小傑熾熱的探究的目光。
“有話就說!”唐潤也将手頭的通告折成了一隻紙飛機,直戳小傑的後背。小傑已經習慣了這位的幼稚,沒有任何反應。這讓唐潤也很受挫,他覺得他生活裡的所有東西都在逐漸變得水波不興、波瀾不驚。
“阿潤哥,绮總沒有把你怎麼樣吧。”小傑問道。
“她能把我怎麼樣?!”當事人不在場,唐潤也自然是猖狂加倍。
小傑當然是不信的。他是操心的命,作為一個00後最近甚至冒出了第一根白發,“阿潤哥,她有……”
“她有什麼啊她有。我告訴你,劉浔有時候就是想太多了,聽風就是雨。我還不了解景绮啊,這件事包是假的,誰信誰傻。”
小傑于是不再多說,隻是歎氣的聲音堪比四十歲失業的中年男子。
而唐潤也不知為何,也跟着模仿了一聲歎息。
窗外閃過景绮的身影,她正拎着黑色垃圾袋,小快步地往前走着。垃圾袋應該并不重,在她手中晃得厲害。唐潤也惡劣地想,要是垃圾袋破了就好玩了。
教育自己一百遍要享受chill人生,景绮卻覺得自己過得越來越較真。每一天都像是開了倍速,一擡頭就是中午十二點,再擡頭很可能是晚上六點。
她在無數的會議裡穿梭,劇本會、項目推進會、成片會、複盤會,董事會、投資者會、管理層工作會……一會兒是會議通知,一會兒是會議紀要。往往一個項目又或者是一件事,要在八百個文件裡揉碎了又整合,反反複複地去講。
這大概是世界上所有公司的通病,流程越來越長,會議越來越多,每個員工、每個部門都在留下自己勤奮拼搏的痕迹。
景绮偶爾會奢望自己可以分割一半變成AI機器人,往腦子裡導入一切過往數據,就能研發出一套最合适的生存法則。
“這個校園劇我覺得研發起來問題不大,你小說情節體量已經夠了,順利的話,兩個月就能改出一版12集劇本。至于這篇古代言情《春花與玉》,我看下來,通篇都是徹徹底底的悲劇,不符合主流觀劇人群,就算有劇本,也很難得到平台的訂單,你還是再考慮一下。”陳綠筠把自己的評估結果給到了景绮。
“好啊。那這本《潮濕童話》的劇本就先找幾家工作室比稿吧,我們盡量開春開機。至于這個——”景绮的筆落在了《春花與玉》上,“就再說吧。”
她雖然是個新官,可也不能肆意縱火。最近的她已然有些氣焰太盛,内部審計工作大刀闊斧,又設置了一個獨立工作室、專門研發自己的作品,不少人肯定正等着看她露出馬腳。《潮濕童話》投資少、體量小,隻要四平八卦地播出,即是勝利。從它開局,符合景绮一向的做事風格。
看見景绮合上了筆記本,陳綠筠調侃道:“今天終于能準時下班了?”
景绮忍不住倒苦水:“當然是前往财務部!你是不知道有些項目,什麼費用都報,個别制片人居然全家吃喝拉撒都報在劇組。還有一些項目上的夥食費,作假都不會做,數量價格記得一塌糊塗!”
陳綠筠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唉,你這個活得罪人的。這都是實打實的錢,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