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這隻蠱蟲死亡的時間來看,其實在江山雨沒有選擇親自動手殺死他們的時候,這隻聯系着他命脈的蠱蟲就迅速地選擇死去了。
真虧得他能夠忍受這樣劇烈的疼痛,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于他。
看到手裡這隻白白胖胖的蠱蟲,雲歸處打心裡感激江山雨。
正是因為它,本來撲朔迷離的迷局撥雲見日,給了混亂不堪的雲歸處些許思緒。
馬夫湊上前來,輕聲問道:“事情有眉目了麼?”
雲歸處應了一聲,将這隻死去的蟲子用紙巾包起來燒了。
“有一點兒,”他毫不避諱地說,“你還記得麼?武林盟裡的确有一位苗疆出身的長老,但我現在也無法肯定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
“畢竟他平時還蠻照顧我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想象他費盡心思陷害我的樣子。”
試霜刃問:“那盟主死後,這長老去幹嘛了呢?”
雲歸處思索片刻,笑道:“我都被通緝了,我哪裡還知道武林盟裡的事情?”
“但有一陣子我回過武林盟一趟,這個長老好像在竭力操持着武林盟裡的事情。如果沒有他的話,現在的武林應該亂成一鍋粥了才對。”
試霜刃若有所思道:“照你這麼說,他看上去倒像個十成十的好人了。”
雲歸處點點頭:“這是不可辯駁的事實。但現在就算回武林盟裡也大概率是查不出來什麼的。”
“與其費盡心思地想要找到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我們不如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既然那個人那麼想要我身敗名裂後死,那這次江山雨的任務失敗,他一定會再主動來找我的。”
試霜刃道:“你是……想繼續去找秘籍?”
雲歸處道:“這本來就是我的目的,來皇城找江山雨,不過是為了其他的事情而已。”
試霜刃卻道:“你來皇城的目的好像并沒有達成。”
“你本意是想來找江山雨來洗刷你的冤屈的,但現在唯一能夠證明你清白的江山雨已經死了,而風雨樓的十二高手有十一位都不知所蹤,如果他們都死了的話,江湖人隻會覺得都是你殺的。”
雲歸處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說:“不必繼續調查了,那十一位高手一定已經死了。”
“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雖然很為他們感到可惜,但很顯然,武林盟的那位心機深沉,不是會輕易放過他們讓他們壞了自己好事的人。”
“弑師殺友這口黑鍋我本來想早一點卸下的,但事實往往不如人所願,這我也沒有辦法。”
他說完,苦澀地笑了一下,确實有萬般無奈。
試霜刃沉默片刻,而後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雲歸處道:“我們要繼續往北走,直到穿過一片大漠,抵達一個機關迷陣。”
“那裡就是我們要到的地方。”
馬夫抖索了一下:“聽上去好像是一個能夠輕易要了我們小命的地方。”
雲歸處笑笑,不置可否道:“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接下來的行程,那麼這滿屋子的屍首就要好好處理了——
畢竟客棧老闆也隻是做生意的普通人,想必也不願看到第二天一早來收拾房子時的滿地屍骸,這也太吓人了!
思索片刻,雲歸處在腰間的小袋裡摸索了一下,摸出一個瓷瓶。
他打開瓶塞,将裡面的粉末倒了一點在地上的屍傀上。
屍傀不論如何強大,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具能動的屍體罷了。
當化屍粉的粉末接觸到那早應該腐爛的屍首時,屍傀的皮肉上忽然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刺耳聲音,緊接着散發出一陣十分難聞的氣味,直讓人皺眉掩鼻。
也就是這個時候,試霜刃才終于知道,原來自己第一次所見的“化屍粉”并非真的化屍粉。
鬼始覺得實在是難以忍受這股怪味,便十分識趣兒地借口要去找店小二給渾身是血的姜小公子打洗澡水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等相繼處理完地上歪七扭八斷頭斷手的屍身時,雲歸處将目光投向了在床上靜靜地躺着的江山雨。
他朝着江山雨所在的位置挪了兩步。
楊柳風卻忽然出聲打住了他:“等等!”
雲歸處默不作聲地收起了手中的化屍粉。
楊柳風猶猶豫豫道:“我……我來處理他的屍身,就不必勞煩宋兄了。”
雲歸處微微一笑:“好。”
楊柳風深吸一口氣,好像做足了心理準備那樣,慢吞吞地朝着江山雨走了過去,又動作鈍澀地背起了江山雨的屍身,而後身軀一躍,朝着窗外飛了出去。
風和雨都消失了。
窗外寂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雲歸處看着窗外的景色,默默地想。
試霜刃活動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問他:“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