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一回頭,是章程。
他把披肩歪着搭在紀南一肩頭,看了眼又覺得不對勁,撓着後腦勺幫她理了理,“你們女孩子的東西我真弄不好,要不是來的時候看你搭在身上,我還以為圍脖呢。”
紀南一樂了,“罵我是吧,誰家三四月份戴圍脖。”
章程咧着嘴憨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是還有穿皮草的。”章程長得白白淨淨,五官不賴,勉強也能算個小奶狗。
章程和紀南一是在斯裡蘭卡認識的,他敬佩紀南一敢拼敢闖,就跟着她做彩寶生意。
他平日裡說話很逗,紀南一經常和他侃大山,全當放松。
綠化帶外是馬路,氣派寬敞,前面紅燈亮,車子一輛接一輛停在紀南一眼前。她問章程,“你怎麼下來了。”
“差不多散場了,王太讓你不用上去了。”
“行。”
紀南一整了整披肩。
擡眼望去,二十大幾萬的新能源車都是打底。對于回國選址這件事,紀南一覺得沒選錯。
章程夾着紀南一手包,湊到她跟前神秘兮兮道:“你猜咱們合作的研發團隊是哪個?”
紀南一又不傻,今天隻聽過一個科技公司,臉色變了幾分看向章程。
章程得意道:“就是壹科技!我有眼光吧?得獎之後他們報價翻了十倍!”
紅燈開始倒數,紀南一臉色更難看,擰着眉問章程,“十倍?”
章程嘿嘿一笑,“咱們定金付得早,不漲價!”
紀南一像坐了一把急速過山車,捂着胸口往章程肩膀上捶,“耍我玩兒是吧?”
這一前一後,有種賺了二十倍差價的感覺,玩笑着掐章程臉皮,“小機靈鬼,年終加雞腿!”
章程呲着大牙樂,“謝謝南姐!”
兩人聊得熱鬧,馬路上換了綠燈,排隊的汽車加速啟動。一輛豪車從紀南一眼前駛過,鑽黑車身質感出衆,她就多看了眼。
後排窗戶全開,裡面居然坐着周弋楠。
白手套的司機恭敬說着話,他表情冷淡動了動唇,司機便對着後視鏡弓身點頭。他垂眸,面前有白光亮着,削出緊緻利落的側顔。
他旁邊還有個女人,看不清樣貌,但輪廓看出臉很小,纖瘦羸弱。
紀南一視線跟随,又看了眼車标,市場價七位數的豪車。
她記得周弋楠大學時也偶爾開車,開的是他爸的沃爾沃。他爸媽都在事業單位,收入不差但也不至于大富大貴。
能開這車,應該是他自己掙的。
紀南一和章程在路口告别。
回到公寓已經淩晨。
她沖了個澡,沓着拖鞋翻藥箱,拿出碘伏和棉簽。精疲力竭跌進沙發裡,緩了一會才又坐起來。
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腳後跟都快磨廢了。
紀南一轉着棉簽點傷口,沒來由想到周弋楠。
他現在開着豪車,有司機,還有佳人相伴,真真是發達了。
人生巅峰也不過如此吧?
反觀自己,26歲了還一窮二白。
視線掃過眼前的小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加上樓下那輛國産二手車,就是她全部資産。
三年前她剛賺到點錢,學着别人搞投資,那時房地産市場火爆,超一線城市的房價更是一天一個樣,限購條件極其嚴苛。紀南一好一番折騰,才搶到這套公寓。
誰知道沒多久房價就開始降,她這種商住兩用公寓更是一天一腰斬的往下跌。本以為手握優質資産,結果變成珠穆朗瑪峰上的韭菜。
人呐,真是不該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當初是她提的分手,現在前男友飛升成龍鳳,自己還在他面前讨好富婆,真的膈應。
第二天,
紀南一領章程去了滬大美食街,那裡有家小酒館,大學那會周弋楠經常帶她來開小竈。這家的醋溜海蜇頭巨好吃,雖然是免費小菜,但真的巨好吃。
她在斯裡蘭卡那幾年沒想過家,卻經常念起海蜇頭。她還打算複刻,但不好買食材,最後隻折騰出醋溜黃瓜。
田甜在小酒館門口等紀南一,遠處看見她和章程就招手,“南姐這邊。”
田甜算是紀南一在國内的“接頭人”,那幾年出入境不方便,偶爾有些國内買家,都是田甜在跟進。
不過她那會還是學生,在家上網課,實際也沒積累幾個客戶資源。
三人找了個中桌坐下,風韻老闆娘送上來免費小菜,依舊是醋溜海蜇頭。紀南一在桌面戳齊筷子,“我先開動了哈。”
“哎,你是南南!”老闆娘驚喜。
紀南一有點意外,嗦了口筷子笑着放下,“是我,饞你家海蜇頭了。”
“nannan”是周弋楠對紀南一的昵稱,但不是南方的南,是囡囡的囡。他有時還會用本地話叫她,發音就是“nunu”。
老闆娘看了圈桌上人,問:“小夥子沒來嗎?”
戀愛時他倆是小酒館常客,周弋楠自來熟,經常跟店員聊天,老闆娘記得他們。每周五都來吃飯,男孩子給女孩子剝蝦,拆螃蟹,還偷偷來學做醋溜海蜇頭。
紀南一抿唇笑了下,“提那幹嘛,早分手了。”一副往事随風的潇灑姿态。
“喲。”老闆娘語氣惋惜,沒再說什麼。沒一會又多送了一碟海蜇頭。
事情到這還沒完,章程又開始八卦,“南姐,你前男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紀南一點着醋答:“男人。”
章程嘿嘿笑,“你這麼獨立自強,不得周總那樣的才能配上你啊?”
紀南一起先沒接話,隻顧吃自己的。海蜇頭進嘴津液被激發,酸甜脆口,她愛慘了。恍惚問了句,“哪個周總?”
“壹科技的周總啊,周弋楠。又高又帥又有錢,才配給我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