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河蒼白的皮膚下透出淡青血管,卻在少女掌心貼上來的瞬間泛起薄紅,如同宣紙上暈開的朱砂。他嗚嗚咽咽地埋在芙月脖頸裡放聲痛哭,凄厲沙啞的聲音震得耳膜都痛了。
“你怎麼才來……”
明明就在不久前剛剛對她心死,少女柔軟的掌心覆上的一刻又讓他潰不成軍。指腹粗粝的劍繭此刻比雲錦還要柔軟,他剛才幾乎是本能地偏過頭用發燙的臉頰去追她的掌心,凍紫的唇擦過她手腕内側,喉間溢出哽咽的喘息。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這樣不要臉面,即便被當作物件和消遣,也要放下最後的自尊和堅守依偎在她掌心搖尾乞憐。
靈河通紅的眼眶溢滿淚水,要掉不掉地挂在眼角,雙眸委屈又茫然,實在是可憐得要命。
少年緊緊抱住她的脖頸,嘴裡嘤嘤嗚嗚含糊不清,偏偏身體已經快要達到極限,手中冰涼的觸感跟死人一樣。
“煩人。”芙月不顧他滿身的傷痕,一個手刀徹底打昏他。
“喂喂喂,你不會要抛屍吧,這個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系統對她的作風已經開始害怕了。
芙月無語地露出半月眼。
半個時辰以後。
玄色箭袖順着擡臂動作繃緊,布料下浮出流暢的肱二頭肌線條。驚蟄俯身時額前白色短發垂落,腰線收進玄色犀角帶裡窄得驚人,随着拖着靈河放到床上的動作,後腰布料立刻勾勒出飽滿的臀肌弧度。
“你喜歡這種貨色?”驚蟄嗤笑着踢開染血的披風,敞開的衣襟收緊幾分,胸膛上蜿蜒的陳舊疤痕繃緊,汗珠正順着喉結滾進鎖骨凹槽。
自芙月在刺殺紀疏白這件事和驚蟄杠上以後,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每日拌嘴打架沒個正經,仿佛不久前的痛徹心扉和冷漠都不複存在。
芙月皺眉本想讓驚蟄幫忙上藥,但看到靈河不堪一擊随時要咽氣的模樣,還是打算親自來。
她捏着手裡的藥瓶剛要上前,一截有力的小臂便擋在了她面前搶過。
驚蟄漫不經心地單膝跪在床沿,麂皮靴還沾着街邊血污。他眼眸垂落,鴉羽長睫掩住所有戾氣:“有我在這裡,哪裡輪得到大小姐你動手。”
大小姐是他們之間獨有的稱呼。
芙月原來的身份雖然是二小姐,在府中和世家圈子裡也是透明一般的存在。可她偏偏有着高門大小姐的傲慢和矜貴,在驚蟄面前更是毫不掩飾地釋放惡劣的脾性,所以這個稱呼便被他喊了多年。
淡黃的粉末均勻撒在裸露的傷口上,衣服上的血疤凝結處卻被兩人齊齊無視。在草草上完藥以後芙月便喊了人幫靈河清理身體。
房間外的走廊裡,驚蟄斜靠在圍欄的木柱上,語氣懶懶地跟芙月講述刺殺計劃,鷹狼般的深眸卻一刻不轉定定盯着她的神情。
“……那明天行動,到時候讓你看看什麼才叫本事。”芙月一錘定音決定了明日的行動,還不忘踩一腳驚蟄。
她說完擡腳就要回屋,驚蟄卻側身擋住她。
男人喉結随着吞咽滾動,束着金絲網的勁瘦腰肢在她面前彎折出恭順弧度,垂在肩膀的白色小辮輕晃。
“明天既然要一起行動,那我今晚安置在哪裡?”驚蟄嘴角噙着抹玩世不恭的笑,俯身深深看着她,仿佛玩笑般提起,“榻上有人的話,我今夜睡房梁上怎麼樣?”
反正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芙月被他的深眸喚起了從前的記憶。
嘶……之前有次芙月和裴禛困在山間的寺廟裡,暗處一波接着一波的刺客不斷,裴禛為了保護芙月便直接休息在了她屋内的椅子上。
可保護芙月該是驚蟄的任務。
在裴禛殺完外屋的入侵者後,手起刀落剛處理完内屋危險的驚蟄來不及離開,便被芙月催着躲到房梁上。
然後就這樣看着裴禛守在芙月床邊一整晚。
誰也不知道那時看到夜裡裴禛幾欲想撫上臉頰的手擡起時驚蟄的劍握的有多緊。
那一晚的煎熬和理智的撕扯他直到現在也沒辦法忘記。
芙月挑眉,仿佛看穿了他玩世不恭的背後對那件事咬牙切齒的态度,她皺着眉,假裝勉為其難地開口:“也不是不行,但躲房梁上也太奇怪了,要不然你睡靈河的腳榻邊吧,正好還能半夜給他換藥什麼的。”
她好整以暇地逗弄笑容僵在嘴角的驚蟄:“啊……這樣的話我就能睡個好覺了,就這麼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