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也酸。
他還安慰慶慶不要哭鼻子呢,結果自己都想哭了。
莊子裡,吳煦、張荞、甯哥兒和其他曾經十裡學堂的同窗都等着。
吳煦說要做一頓好宴,給他們兄弟倆踐行。
席間,吳煦一個勁地給他夾菜,說他去了書院就不能天天吃到了,今日多吃。
分别在即,大家都有些難受。
吳煦的話又多又密,強撐着臉皮子插科打诨,試圖打消離愁别緒。
結果他說的越多,柳玉瓷越難過,末了是混着淚珠子吃完這頓踐行宴的。
飯後,張荞拿出準備的回禮送柳玉瓷,是一幅裝裱好的人物畫。
正中間是瓷哥兒,一襲月白色長袍,眉目如玉,捧一卷書立在桃花樹下笑。旁邊圍着一圈縮小版張荞、吳煦、甯哥兒等人,或站或坐,有在捕魚下棋的,也有在練字背書的,遠處隐隐約約看得出是莊子和臨安山。
“瓷哥兒,收好哦,你要是想我們,就看看這幅畫。”
“嗯,謝謝荞哥兒,我到縣城挂在書房,日日看日日想你們。”
張荞點他額間哥兒痣逗他,“那可别想壞了喲,還是多想想文章,我等着你考狀元呢!”
提及科舉,柳玉瓷歎氣惋惜,“荞哥兒學問也好呢,我看那些漢子書生都好笨,荞哥兒能去考,我們就能一起比試,争一争第一啦。”
他抱住張荞,“荞哥兒,我好想跟你一起去書院讀書哦!”
“瓷哥兒,我們還是可以一起讀書的,我們可以寫信,互相請教學問,商讨疑難雜題。”
現如今張荞自己看開多了,他在小學堂教書這麼久,愈發得心應手,很享受做夫子的感覺,頗有一番心得體悟。
柳家搬走後,他還會接手木槿社亓鎮這邊報刊編纂工作和活動組織工作,日子很充實,未必沒有奔頭。
柳玉岩本想求張管事放荞哥兒一起去縣城,仔細思量,猜他是放不下小學堂的,隻好閉口不談。
鋸嘴葫蘆今日難得對着柳家以外的人多說了幾句,溫聲鼓勵張荞。
張荞尚不及搭腔,吳煦就湊上前誇張地哇哇叫喚:“好哇!玉岩哥,你果然區别對待,隻對我沉默是金!”
柳玉岩:“……”
柳玉岩緘口不言,把兜裡藏了一晚上的禮取出。
有一支羊毫筆,是送吳煦的,他觀此人喋喋不休、沒完沒了,直接把筆杆怼對方嘴裡,換片刻清淨。
學渣吳煦:……好家夥,你是會送禮的,這我該高興嗎?
再是那隻青釉香爐,柳玉岩解釋說他是見弟弟忘買了,順手帶了一件。
香爐精巧,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張荞百般推辭不肯收。
柳玉岩直接放他手心上,“你收着放學堂書案上,講學時點香,有助靜氣凝神。”
之後就沒有别的禮了。
“……”
吳煦摩挲手中羊毫筆,轉了兩下,心說:該高興,畢竟其他人都沒有……石頭哥心裡還是有我的!
氣氛略顯尴尬,月老瓷戳了戳張荞胳膊,示意他拿東西。
張荞跑了趟卧房,額頭覆了層薄汗,兩頰也微微發紅,不知是累的,抑或緊張羞赧的。
他把一枚印章遞給柳玉岩,磕磕絆絆地說:“是、是瓷哥兒送、送你的,讓我幫忙纂刻,玉岩哥,你看看喜歡不。”
柳玉瓷道:“我專程為你準備的哦!喏,下次别酸我忘記你啦,你一定喜歡這份禮吧!”
柳玉岩接過印章細細賞鑒。
印章是青田石材質的,章體淡青色為主,微黃微透,質地細膩,底部篆刻“琢瑛印”,琢瑛是柳玉岩的字,去歲及冠趙仕恺取的。
柳玉岩胸口微微發燙,回道:“嗯,很喜歡。”
這回輪到吳煦吃味了!手中羊毫筆瞬間不香了,思及瓷哥兒送的面脂手脂也沒有很開心,畢竟用光就沒啦。
他挪步到柳玉瓷身邊,委屈巴巴地望向他,悶聲不響。
柳玉瓷:“……”
天爺喂,身邊人都是酸葡萄養大的,這可怎麼辦?!
他摸摸煦哥的大腦袋,順毛捋,“煦哥,我們約好不分開的呀,以後還會常常見面的,你給我時間想想嘛,我一定想個最好、不、最最最好的送你!”
再補一句:“下次見面,等我回村帶給你!”
很好哄的吳煦開心了,跟他拉鈎鈎,壓下心中尚不成熟的想法計劃。
且看他日……
他招呼小夥伴們以茶代酒,學草莽好漢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