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瓷失笑,他勸方甯:“甯哥兒,丫丫說的不錯,我們現下任務是好好讀書,你不必做這些的。你好好讀書,早日取得功名,才是對我阿父爹爹最好的報答,才不負你家人的付出與期盼。”
方甯聽罷若有所思,丫丫一把奪過抹布去忙活了。柳玉瓷牽着他在中間圓桌坐下,觀察齋舍布局。
此間齋舍以圓桌為中心,床鋪、書案均成對稱式布局,兩邊各有一張床、一隻衣櫃、一條書案和一把椅子。其餘便沒了,實在簡陋。
床很窄,隻容一人平躺,書童若要住,就隻能在床榻邊打地鋪。
好在他們離家近,隻有午歇或特殊情況留宿才在齋舍。
不多時,外頭傳來吵鬧争執聲。
有人打碎了瓶子,“咣當”聲驚動了附近齋舍尚未去課室的學生們,多是今日入學的書生,他們要午歇過後才會去聽講。
柳玉瓷和方甯亦出來張望。
隻見連廊上有一素衣哥兒狼狽蹲在地上,背對柳玉瓷位置有個身形似漢子的錦衣書生,在素衣哥兒撿碎花盆時,故意踩他手指,或将碎片踢遠,再罵罵咧咧叫人好好撿。
這一開口,好家夥,就是個漢子。
旁邊還站個青衫哥兒,垂淚欲泣,左手輕輕勾一下錦衣書生的衣袖,右手捏着帕子抹淚,“照西哥哥,算了,不怪他,是我沒拿穩,隻是夫子最愛這盆素冠荷鼎,如今……我不知該怎麼交代,嗚嗚……”
盧照西觀他模樣,我見猶憐,心疼不已,更加發狠要折騰素衣哥兒。
素衣哥兒趙雲辯解:“我壓根沒碰到楚青,是你們攔住我不讓走,非冤枉我偷了他荷包……”
“你還敢再狡辯?!”盧照西要去扇他,楚青假模假式地虛虛攔了一下。
哪攔得住,幸虧柳玉瓷趕到,趁他不設防推了一把,扶起了趙雲。
盧照西被推了一個趔趄,怒極,轉頭看到柳玉瓷明眸皓齒、國色天香之姿,瞬間啞口,竟被自己的唾沫嗆到了,“咳,你叫什麼名?新來的吧?交個朋友,以後哥哥罩你……”
柳玉瓷不假辭色,責問他:“這是蘭園,你一個漢子,怎可來哥兒居所欺負同窗?你若不走,我隻好上報司監處理。”
“笑話,你們都敢來和漢子一同讀書了,齋舍怎麼進不得?裝呢!小哥兒,乖乖聽話,以後哥哥……”
方甯擋在柳玉瓷身前,擋住對方惡心人的視線,“山長說了,我院院訓有教無類!依我看,你這樣的,書院害群之馬,的确不該在書院讀書了。”
盧照西摸摸自己下巴,“喲,還有一個,倒也算清秀可人,嘴巴也厲害,有趣有趣。”
趙雲謝過兩人,不願他們因自己被盧照西盯上,随即岔開話題,“盧少爺,花盆不是我摔的,更沒有偷竊!我隻是回來拿功課,夫子尚在等,這便告辭了。”
楚青去拉他,“雲哥哥,你誤會了,我沒有說你偷竊,不過我倆一個屋子,我丢了荷包問問你,那隻錦緞刺繡荷包倒不值錢,可裡頭有我阿娘求的平安符和平安扣……都是我不好,我沒管住,可我确實放在床頭,隻你……嗚嗚。”
“行了,你說沒偷就沒偷?口說無憑,沒見青哥兒着急嗎?我勸你交出來,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照西哥哥,不關雲哥哥的事,我隻想看看雲哥哥有沒有不小心錯拿了,我……我剛瞥見他衣兜裡露出一點流蘇……雲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柳玉瓷:……嚯,好濃的茶味!
他察覺趙雲提及衣兜流蘇時,滿眼詫異迷惑,習慣性要去檢查,猜測他是被擺了一道,急急拉過他的手道:“既無證據,口說無憑,何故胡亂冤枉人!搜身?人家憑什麼要受你折辱?實在有辱斯文!”
楚青瞪大眼無辜搖頭,“怎麼會呢,我不是這個意思呀,是我不好……隻是現在要緊是這株蘭花,适才雲哥哥……啊不是,我沒有說雲哥哥,我被絆了一下沒能捧住花盆,不知如何向夫子……”
柳玉瓷不慣他,“你愛如何交代如何交代!你自己沒拿穩,這位哥哥根本沒碰到你一根汗毛,在場的都可以作證!”
可在場學子,除了新入學的同窗一臉懵圈狀,其餘人紛紛搖頭說沒看到,四散而去,不願牽扯其中。
僅方甯去挽趙雲另一隻手臂,幫腔道:“反正我跟瓷哥兒親眼所見,夫子若要問責,我二人皆可作證!”
然後,柳玉瓷和方甯一左一右帶走了趙雲,不再搭理那兩人。身後仍有忸怩作态的低泣聲傳來,夾雜盧照西放的狠話,叫他們等着。
事後,趙雲在柳玉瓷、方甯的齋舍果然掏出了荷包,柳玉瓷給他出主意趁楚青不注意放回去就好。
趙雲歎息,“事情沒那麼簡單的……”
他麻木地說起去歲滿懷希望入學書院,卻因家中落敗,平時生活儉省,從被偷偷看不起,到明目張膽地欺負打壓,不及一年,他已灰心喪志、消沉度日。
雖艱難過了府試,卻遠遠低于入學時的預期,隻覺前路漫漫,頗有些心灰意冷。
柳玉瓷心說,這不就是煦哥給“科普”的“霸淩”嗎?!可惡!
他和方甯對視一眼,先努力安撫趙雲,“雲哥哥,你比我大些,我也喊你雲哥哥吧,你且等着,來日方長,會好起來的!”
“嗯嗯,雲哥哥,相信我們,有瓷哥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床榻那頭忙碌的丫丫,話聽一半,半知半解,聞言附和方甯:“嗯嗯!瓷哥兒說能好起來,就一定能。”
瓷哥兒無所不能。
實在不成,還可以找煦哥想辦法,他們有十來個臭皮匠,能頂好幾個破千軍萬馬的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