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搖頭,牽起瓷哥兒就想跑,“慢不得慢不得,呼呼,出、出事了!狀、狀元鋪出事了!”
“什麼?!”
吳煦立馬正色起來,讓瓷哥兒和丫丫慢走,他先跑回去看看。
吳煦到狀元鋪的時候,現場還在僵持。店裡客人已經沒了,門口有人圍觀瞧熱鬧。
那幾個陌生的虬髯大漢高□□尺,身強力壯,而熟客書生們瘦弱,對比明顯,便有人功名在身亦不敢上前。看到吳老闆回來,就一窩蜂湊上去給他解釋狀況,憂心狀元鋪前景。
吳煦看看在場差役,又聽說打手不傷人,整理兩下衣領,拱手謝過書生們,神情肅殺踏進了狀元鋪。
“老大!”
“煦哥!”
“你可回來了,他們……”
狗子正待要說,被吳煦擡手阻止。他深吸一口氣,噼裡啪啦挨個給人罵了一頓,大殺四方。從胡大胡二到陌生大漢,再到屋主,一個不落。
“胡大胡二是吧,上回跪地認錯的是誰,這就忘了?讓你們買書好好讀讀,你們讀了嗎?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不懂嗎?還有啊,一間破鋪子抵六百兩,這麼簡單的算術都不會,你們問過老闆沒有,能做這樣的賠本買賣,你家老闆賭坊不開了,做了虧心事急着跑路啊?差爺,要不勞煩你們去查查?”
“再瞧瞧這幾位大叔,各個長得高大威猛、一身正氣,結果盡做這些欺負人的勾當!我們這兒不是弱質哥兒,就是年僅十四的小漢子,用得着動手才算尋釁滋事嗎?你們大喇喇地往這一杵,就已經把他們吓破膽了。夜裡他們受驚發噩夢,請大夫煎藥吃,你們賠銀子嗎?什麼抵押借據,我們不認,誰簽的你們找誰!我們鋪子租不租退不退的,要你們來管?你們但凡先過了買賣契書,拿地契來趕我們呢?!兩位差爺,你們可得幫忙做個見證,晚上店裡哥兒小孩們生了病,他們可要賠的!”
“還有你,劉老闆啊,你可知慣子如殺子的道理。今日欠了賭坊六百兩,你逼迫我們搬走,欺負我們哥兒和小孩,明天你兒子欠了八百兩,你還幫着殺人賺買命錢還賬嗎?他一人混蛋,你們真就全家陪着他受罪?一日賭徒終身賭徒,據說你家中尚有一幼女,吃苦是其次,萬一哪天你兒子喪心病狂要拿妹妹給賭坊抵賬呢,你也聽之任之嗎?糊塗啊!”
屋主劉老闆聽到這被吓傻了,抖着手指向吳煦,“你”個不停。
吳煦客氣笑笑,把他手按下去,“我可不是空口瞎說騙你,你去問問别家賭徒兒子丈夫,賣妻賣子的故事哪裡少了?要我說,你家兒子有今日,就是你們縱的!再有,你就算要收回鋪面,白紙黑字簽了,無故毀約要賠半年租金,你賠了嗎?我給你算算哈,預交一年租金百兩,半年租金五十兩,店鋪老闆幫工受驚看病,以及我們的貴客,秀才老爺們精神損失費一人一兩,二毛,我們今日多少客人來着?”
方甯記數好,搶話道:“他們來時,店内客人二十又一,門口小攤試新品的約莫三十人。”
狗子補充:“其中有六人熟客,我識得,是秀才老爺!”
“好!這樣,劉老闆,我給你抹個零,算五十人賠五十兩,我們店裡哥兒孩子就讓賭坊去賠。連同你要還的租金、要賠的毀約金,共兩百兩。你先把銀子賠我們,我們三日内就搬。”
“你、你……你搶錢啊?”租金早被兒子拿去賭了,劉老闆哪裡拿的出兩百兩,他苦着一張臉去看胡大胡二,想尋求幫助。
胡大胡二沒想到吳煦能扯出這筆賬,兩百兩可不是小數目,那人也沒說起會有這出啊。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懵了頭。想來硬的,差爺看着,來軟的,好像吳老闆說得挺有道理。
此時,柳二苗、舒哥兒和柳玉瓷、丫丫在前面長甯街碰頭,一起趕到了狀元鋪。
“呂镖師,怎麼是你?”
柳二苗時常來往京都送銀錢賬本,商行每年有大量貨物送往各地,常與縣城幾大镖局合作,混了臉熟。因而認出胡大胡二請的這幾人當中領頭的乃北面威遠镖局呂镖師。
呂镖師見到熟人亦略有些尴尬,何況剛才這家店鋪老闆還罵自己欺負哥兒孩子的。他不自在地動了動嘴,問:“柳大掌櫃,你是路過嗎?”
“哦,不是路過,狀元鋪是我家孩子們開的,聽說出了事,我特意趕過來看看。”
呂镖師:“……”完了,更尴尬了。
餘下四位镖師一樣不自在,十裡商行每年固定有運貨需求,是筆大生意,他們可不想得罪柳大掌櫃。
他們和呂镖師對視片刻,呂镖師隻委婉告知柳二苗,今日是接了單子來的,雇主身份有行規不可透露,但保證不會動狀元鋪的人一根汗毛,不會損毀店内一件物品。
柳玉瓷摸到了吳煦身邊,悄悄咬耳朵:“煦哥哥,不對勁,賭坊自家有打手,為什麼雇镖師?”
吳煦上前道:“劉老闆,今日看樣子是解決不了了,不如你們先回?六百兩不是小數目,總得給我們時間考慮考慮吧?”
劉老闆不說話,隻顧看胡大胡二态度。
胡大胡二也沒招,呂镖師擺明了不會幫他們了,他們得回去問問該怎麼辦,故點頭寬限他們三日,三日後要麼給錢要麼滾蛋。
他們走後,小銀自告奮勇要去跟蹤,吳煦便吩咐他跟上劉老闆,胡大胡二有點拳腳就交給二毛。
柳二苗拍拍吳煦肩膀,“好孩子,天塌下來有我和你叔麼在,不怕。”
柳玉瓷亦拍胸脯承諾:“嗯嗯,煦哥哥不怕,還有我,我一定好好讀書,盡早考取功名保護你!”
吳煦不怕啊,他适才可神勇了,一人對七八個,可現在被柳叔和瓷哥兒護着,眼睛酸酸的。
他看了眼柳二苗,舉起袖子擋住臉作勢擦眼淚,實則飛快湊瓷哥兒耳邊說了句:“嘤,我剛剛好怕怕,軟軟,你一定要保護我!保護我一輩子!”
柳玉瓷點頭,在心裡重複:嗯,我保護煦哥哥,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