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苗，求你帶慶慶走吧！”

柳大樹不光跪，還砰砰磕頭，把柳二苗吓好大一跳。

堂屋的動靜吵醒了其餘三個大人，萬沅沅和吳煦披衣出來看，柳玉瓷陪着慶慶。

柳二苗和萬沅沅又攙又攔，“大哥，你這、真是折煞我了！何至于此啊！”

柳大樹被扶到凳子上坐下，耷拉着腦袋止不住歎氣，說他媳婦要把慶慶賣了，賣給鎮上富戶家的傻兒子做童養媳。

“你們知道的，他們一直嫌慶慶是個哥兒，不願善待他，那家人瞧中了慶慶能認字，性子乖巧，說是能陪他家傻兒子玩，出了五十兩銀子。他家傻兒子不光傻，還年長慶慶八歲！慶慶才多大點，要賣給那種人家？偏我婆娘見錢眼開，心動了，阿父他，他也不喜慶慶老嚷嚷要念書，覺得打了他臉，且費銀子，不如賣了換錢給小寶開蒙。”

吳煦忍不住吐槽，“多少有點缺德了。大伯，你不答應不就行了，他們還能強來？”

他們還真能。

“上回，我在地裡沒帶慶慶，慶哥兒說去村尾那塊玩，天擦黑了也不見回，我尋過去才知道他被我婆娘喊走說是逛大集，實則被綁上了人家的轎子！我……”他到處求人，擺出他是柳舉人家大伯的身份，才有好心人給他指條路，他拼了條老命把慶慶搶回來的，還挨了好一頓打。

他沒跟二苗說受傷的事，不賣自己的慘，到底是斷親了、心遠了，平日能勉強維持客氣就不錯了。若非是為慶慶……他狠狠甩了自己數個耳光，罵自己無能。

“我回去發一通火，撂挑子不肯做活，他們消停了一陣。可那家人賊心不死，昨日慶慶在你家吃頓好的，那婆娘又不舒坦了，說是沒錢養不起孩子，要麼賣給傻少爺以後吃穿不愁，要麼、要麼賣去那種腌臜地方！”

“我怕啊！哪有千日防賊的，便是一回沒防住，慶哥兒也毀了！唉，二苗，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們，可慶慶、慶慶是個好娃娃，天天把小麼挂嘴上，你們救救他吧……”

柳大樹再次跪下，“我知你們馬上要搬府城了，他們總不能追到府城去。我不要你們的錢，我這兒有點私房，雖沒多少，也留給慶慶做體己錢，你們就跟他說我不要他了，帶他走吧……”

柳二苗和萬沅沅相顧無言，他們那位大嫂啊，真……

“真不是個東西！”吳煦對外人向來百無禁忌，有什麼說什麼，哪管長不長輩的，何況還斷了親。

柳大樹任他罵，隻一個婆娘便罷了，他縱然為了慶哥兒硬氣一回休了那攪家精又如何，偏上頭有個拎不清的老父，唉！

難啊。

許是他的報應，他認。可慶慶實在無辜，隻盼他走遠了，逃離苦海，莫再回了！

“慶慶這孩子，别看他乖，性子犟着呢。他要知道我不是真心賣他，說不準偷偷跑回來看我，用不着，别讓他回來了，你們往後回村也甭叫他跟着……”他擺着右手，蕩啊蕩，越蕩越遠。

話講到這份上，柳二苗、萬沅沅自然答應帶走慶慶。

柳大樹借口上茅房出門的，不好久留，他們約定明日找機會詳談。

吳煦把慶慶抱到萬沅沅屋裡，從旁邊小榻拿了枕頭躺回床上，摟着夫郎耳語，商量半宿。

次日，他們将慶慶帶回柳大家，故意冷着臉，罵大樹媳婦沒臉沒皮，說兩家斷了親，不情願插手他家的事，讓她好自為之。

一家子就回了縣裡。

走前，吳煦找兄弟叙舊，專門喊山子吃了頓酒。

如此相安無事過了數日，柳二苗和萬沅沅分别安排好酒樓、商行以及木槿社的事，做好交接，便要到迦南府謀生了。

因之前土匪的事，柳玉岩也一直沒回書院，等着阿父阿爹倆弟弟一道出發。

寒玉巷的院子退租了，大件的變賣，小件的貴重的搬到府城。

小厮願留的，跟着一起走，不願的，要麼回牙行，要麼派到莊子上。

丫丫跟谷子自是跟随，其餘就一個車夫、一個護院，在縣裡孤家寡人，跟着一道走。

走的那日，張荞領着十裡學堂的孩子們，楚瑜領着慈濟院的孩子們，一起在官道上送行，祝柳小夫子/神仙哥哥早日高中，蟾宮折桂。

吳煦依依不舍地拉着柳玉瓷，“瓷哥兒，你等我，我很快就去府城同你彙合。”

“嗯呢，煦哥哥，你自己在縣裡，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每天要想我，但也不用想太多，一點點就好。”

“不，我要想你很多很多點，吃飯想你，睡覺想你，閑着沒事想你，忙得要命也想你。你不一樣，你要花精力讀書，隻要每天睡前想我一點點，夢裡能有我陪你讀書就行。”

一旁的二毛浪漫過敏，受不了他倆黏黏糊糊、沒完沒了，隻覺汗毛都要掉光，變無毛啦！

他抖抖身子，轉過身去看别處，結果柳玉岩和張荞那邊也情意綿綿的。他倆尚未定親，倒沒那麼大膽，而是隔着一群小蘿蔔頭對視，暗戳戳的秀。

二毛看看天色，拍向吳煦後背，“大哥，很快就見面啦，怎麼搞得像生離死别一樣！”他湊過去小聲說：“快點啊，正事要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