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書連忙跪下,以頭搶地,“陛下!陛下多慮了!陛下一慣愛民如子,德被蒼生,鄉野市井,俱是感念皇恩浩蕩的百姓,哪裡會說那種大逆不道的話。”
“至于舞弊案,臣,自當竭盡全力,為陛下分憂!”
皇哥兒問綏元帝:“父皇,那些已經被派官的作弊書生怎麼辦?”
“宸哥兒覺得當如何?”
皇哥兒想了想,跪倒在崔尚書身側,“啟禀父皇,兒臣認為該嚴查,凡舞弊者,不該輕輕放過,不追根究底,恐難服衆。而且也會讓人心存僥幸,待事情平息,過個三年五載,又卷土重來。”
“嗯,就依宸哥兒的,崔愛卿,給朕嚴查!徹查!掘地三尺地查!”
“臣遵旨。”
“兒臣遵旨。”
此後,皇城司暫聽從皇哥兒調令,風風火火地抄了不少大小官員的家。
事情很快便水落石出,禮部侍郎經不住皇城司嚴刑拷打,恐綏元帝真罰他九族,隻好将盧尚書賣個幹淨,還主動提供了不少其戕害百姓、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的罪證,以求酌情減刑。
蕭策也被帶到皇城司受審。
皇城司作為天子耳目,直接聽命綏元帝,任靜王如何賠罪賄賂都無用。
蕭策被帶進去在滿是刑具的牢房待了一夜,第二日,不等指揮使審問,他就吓得屁滾尿流,哭着招了。
其他涉案官員、差役和書生,亦是如此。
最初在早朝遞奏折的官員,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提議查的舞弊案,結果陸昌平毫發無損,反倒将同為世家一派的祝尚書及其一幹黨羽拉下馬了。
有皇城司襄助,崔尚書如虎添翼,用最快的速度厘清案件,呈報聖上。
牽出蘿蔔帶出泥。
這些官員背後還犯了其他大大小小的案子,有待查證,對于他們的處置,綏元帝要等全部事情塵埃落定再判。
而舞弊案中的苦主,他交代崔尚書,務必親力親為,給予補償,盡力安撫。
如有心繼續科舉者,可賜他親筆所書的“天道酬勤”,望他們厚積薄發、直上青雲。
至于柳玉岩、柳玉瓷兄弟,綏元帝沉吟片刻,親拟手谕,讓太監總管翁公公代為傳旨。
*
東市,四方巷,柳家。
柳玉岩、柳玉瓷和方甯接到綏元帝手谕,恍恍惚惚。
眼下,其他人都在鋪子裡,老張頭早就溜出去了。
他們仨要複習備考才未出門,突然迎進門一尊大佛,都不知如何是好。
規矩是一點沒學過的,打官腔,接待貴人,更是半點不懂的。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臉傻眼。
還是翁公公笑了,主動打破尴尬氣氛,“柳舉人,快起來接旨啊。”
柳玉瓷戳戳哥哥後腰,示意哥哥去,他跟方甯仍一動不敢動。
柳玉岩接過手谕,行了書生禮,想問翁公公為什麼,又不知怎麼問好。
翁公公服侍綏元帝多年,自他幼時冷宮跟過來的老人,人精似的,哪能不知柳玉岩等人想什麼。
“嗨喲,柳舉人無需拘謹,陛下知道舞弊案委屈了你們,特賜予國子監入學名額,明歲會試,願幾位考取好位次,陛下看着呢!”
“啊?”
柳玉瓷擡頭看向翁公公,不解道:“可是,補償哥哥就行啦,為什麼我也有?”
“自是陛下對柳小公子寄予厚望呀!”
翁公公上前,做了個攙柳玉瓷和方甯的動作,他倆順勢起身。
柳玉瓷看他兩眼,見其慈眉善目,沒想象的可怕,便忍不住嘀咕,“那不該關心關心南宮芷?他不是解元嗎?陛下怎麼會知道我?”
“哈哈,陛下如何不知柳小公子,無論是木槿社的蓮花先生,還是推動霸淩案的柳學子,再到今日,科舉舞弊……”
“!”糟了,難道……
“……小公子不必慌張,聖上之所以查舞弊案,不正是因為你們受人攀咬,被造謠,被诋毀嗎?”
“啊,哦,是啊!”
“柳家一門雙舉人,天資聰穎,才識過人,陛下早有所耳聞,望兩位繼續努力,切不可掉以輕心。明歲殿試,陛下可盼着親見二位風采呢!”
柳玉岩行至弟弟身邊,一同作揖,感謝翁公公。
柳玉瓷拉住方甯,同翁公公道:“公公,是一門三舉人哦,甯哥哥也是我兄長,義兄。他也很厲害的!算學天下……”
方甯忙扯了扯他,讓他别口出狂言。
“……啊,是将來的天下第一!”
“是嘛?那可真是了不得!”
翁公公重新打量了一遍方甯,暗暗點頭,又是個哥兒,不錯,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