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瓷哥兒,這不是仇家軍班師回朝那日,跟在後面的小将麼?小甯瑾這位舅舅厲害啊。”
柳玉瓷:……可不止呢。
沒記錯的話,那日他同甯哥哥到将軍府門前“捉奸”,對方可是自稱衛昶。
姓衛。
當今君後的娘家幺弟。
他跟方甯目光短暫交彙,再望向甯瑾,衛家小将軍的侄兒……
甯瑾腳趾扣地,頭皮發麻,“這個……這個……”
“這着實是我兄弟二人失禮啦!”
身後,甯澄及時出來解釋,“柳哥哥,甯澄這廂同你賠禮道歉啦。其實……我們是衛家的孩子,此前出門在外,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才用了化名。”
衛家孩子?柳玉瓷怔怔看他。
甯澄哽住了,稍顯緊張地挽上柳玉瓷,“柳哥哥,我……”
柳玉瓷沉默半晌,不動聲色地拉開他的手,側身告訴吳煦,是衛國舅家的。
與此同時,态度恭謹許多,擡手作揖道:“無礙,衛家公子身份尊貴,是該謹慎些的。”
甯澄手滞在半空,小心翼翼地看他,“柳哥哥,你,生氣了?”
柳玉瓷捏了捏手心衣袖,道:“不敢。”
甯澄嘴唇翕動,滿眼無措。
吳煦見瓷哥兒那樣,嘴巴鼓了鼓,河豚嘴才剛出來就憋回去,勉力維持微笑,便知他定生氣了。
分明介懷的。
他與夫郎同仇敵忾,誰惹瓷哥兒不高興,他就不給誰好臉。
正待開口,甯瑾緊張兮兮拉住了他,小孩明顯感覺到局面不對,“煦哥,你不會也生氣吧?我,我……我可以罩着你啊!在京都,無人敢……”
“在京都沒人敢找你不痛快是吧?真厲害,要不說國舅爺侄兒呢,就是……”
柳玉瓷阻止他,低聲輕斥,“煦哥哥,不可妄言。”
“哦。”
吳煦摟住瓷哥兒轉身,“瓷哥兒不怕,我們小門小戶出身,攀不起這樣的皇親國戚,走了走了,回四方巷自在。”
“哎,不成,你們不準走!”甯瑾伸開雙臂攔他去路,急得跺腳。
衛昶看得稀奇,挑了最好說話的方甯,幫小侄子說話,“方舉人,你們這有點小題大做了吧?看甯兒這樣子,是真心結交,無半點看不起人的意思,你那朋友何故陰陽怪氣?”
“啊。”方甯左右看看,他還有點摸不清狀況,隻知眼前幾人神色各異。
林昭月站在旁邊左右為難,欲言又止。
南宮芷和仇長嬴立于屋門口,一個态度别扭,一個手足無措。
瓷哥兒,瓷哥兒向來軟和,先時私下閑聊,不是很理解甯澄甯瑾隐瞞身份的嘛?
今日怎麼了?
方甯猶豫再三,選擇閉嘴,行至柳玉瓷身後。
柳玉岩和其他人不熟,亦不在意兩方之間有何龃龉,僅習慣性站到瓷哥兒他們跟前護着。
“哎你們……”至于嗎?
衛昶是個武将,實在不明白他們彎彎繞繞的心思,隻能兩手一攤,朝甯瑾聳聳肩。
林昭月看着瓷哥兒他們護小雞崽似的,一個個接力站隊,頗有些不合時宜的忍俊不禁,他懊惱地拍了自個腦門,“怪我!”
他走近柳玉瓷等人,試圖打圓場道:“石頭哥,不必這麼嚴肅。瓷哥兒怕是生月哥哥的氣了?都是月哥哥不好,幫着圓謊傷了瓷哥兒的心,好弟弟,原諒哥哥這一回?”
柳玉瓷搖頭,“月哥哥,不怪你的。”
對方金枝玉葉,月哥哥自有為難之處。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心裡不大舒服,是他被近來事及坊間溢美之詞迷了眼,自視過高了,沒認清自己身份。他雖真心結交,可旁人眼裡,隻怕雲泥之别……
人要隐瞞,無可厚非。
他深呼吸,安撫被自己情緒影響的吳煦,“煦哥哥,我沒事哒,你不要這麼緊張,搞得大家神經兮兮的,哈哈哈。”
他拉過吳煦一道向衛昶行禮,“衛大人适才言重了,我夫夫二人出身鄉野,夫君他素來沒規沒矩的,若有言語得罪處,萬請貴人海涵。”
衛昶懵懵的,“啊,海涵海涵。”
甯瑾感受到柳哥哥雖笑了,但态度不複從前,急得團團轉,遂向兄長眼神求救。
甯澄仿佛被釘在原地,内心有所猜測,柳哥哥怕是知道了……
然現下再認,已晚了。
終是南宮芷受不了眼下僵持的氣氛,拎着仇長嬴的耳朵踏出門。
“姓仇的,衛家這幾位可是你的貴客,你自去照看,瓷哥兒他們是我請的,他們眼下要走,你看着辦吧。”
“啊,我這……”也不是他請的啊。那兩位跟着衛昶過來,他總不能趕吧?
南宮芷不理他,欲直接把話挑明,于是若有所指朝空氣喃喃自語:“哎,瞞一次是情有可原,再瞞可就沒意思了啊。清濯聰慧,哪裡猜不到呢。”
不聰慧、沒猜到的吳煦,聞言琢磨過來了。他望向甯瑾,“不是,你們還在撒謊啊?”
“……”
甯瑾憋紅臉,“哇”一聲,哭了。
哭得抽抽搭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