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這?瞋目張膽落朕面子?繡花枕頭答不出題?
綏元帝好奇心起,偏要站他跟前,足等到柳玉瓷睜眼,蘸墨落筆,他站累了又走兩步,從另一側踱步至柳玉瓷身後,看他寫卷子。
柳玉瓷:……
他在心裡默念,不怕不怕,這是宸哥兒父親,小甯少爺父親,朋友家阿父,随他看吧,沒什麼好怕的。
他想象煦哥大頭小人在腦海裡,抱着自己的萌版小人親親,指着大頭版皇帝說:看,咱們的金大腿!小瑾甯的爹欸,殿試穩了!
穩了!
柳玉瓷定下心神,忽視綏元帝影響,專心答卷。先将文章寫于稿紙上,而後謄抄至正式考卷。
申時收卷,晚霞染紅殿後半邊天空,其景瑰麗。
衆貢士魚貫而出,有序離場。
綏元帝乘禦辇回未泱宮,迫不及待想見君後,分享今日趣事。
後談錫來追上禦辇,稽首叩拜,“陛下!”
綏元帝擡手示意停轎。
“陛下,那試題……萬萬不可啊!”
綏元帝樂了,“試題罷了,愛卿這是何意?是有誰同愛卿說了什麼?什麼萬萬不可?”
談錫來:“……”
*
殿試三日後放榜。
照往常慣例,除一甲三名外,其餘考生名次不會再有大的變動,也不存在落第的情況。
是以,柳家三進士,乃确鑿無疑。
雖嚴格來講,柳玉瓷已嫁作吳家夫郎,方甯僅為義子,另有親眷。仍不妨礙外界在吳老闆的積極營銷下,把他們視作一家。
一時間,四方巷柳家門前,人滿為患,前來攀交情的官員商賈将小巷圍得水洩不通,從早到晚沒有停歇。
其實,會試放榜,這些人就來過一回,被二毛暴力驅趕。那幾日,他帶着谷子、丫丫,日日守在門前,不許這些人打擾瓷哥兒他們複習。
起先有人不當回事,丫丫好生秀了一回認臉絕技,直言如有誰再敢喧嚷,她記下人臉,往後絕不來往,更有冒進者,便是與吳柳兩家,與狀元鋪結仇。
終換得清靜。
而今殿試結束,這些人卷土重來,想賣個好臉。
其中,也有趙家政敵不死心,想私下接觸柳家幾位,離間他們同陸昌平一派的關系。
或是,眼看狀元鋪與書屋、吳柳趙家已密不可分,柳玉瓷、柳玉岩兩兄弟油鹽不進,便另辟蹊徑,暗中邀約方甯,意圖挑撥離間。
方甯概不理會。
僅在第二日接了國子監司業兼算學施博士的帖子,到他家中會面。
會完面,多了個師父。
施博士問他志向幾何,可有心官場,望步步高升。
方甯不語,他隻知自己想科舉出人頭地,等到真正考完,大事落定,除了一身輕松,便隻剩茫然。
“師父,我好像……并沒有信心當官。實不相瞞,學生原乃佃戶之子,起初科舉,隻想改換門庭,後随瓷哥兒讀書,受他激勵和幫助,每每艱難上榜。後進了萬方書院,除了讀書,還喜歡算術……多的,就沒有啦。師父問我來日,我……”
施博士憐愛地拍拍他,“甯哥兒可有表字?”
“有,晏如,我請清濯取的。”方甯低下頭,恐師父笑話。
一般表字都是雙親或師長取的,但他阿父阿爹大字不識,彼時無正式拜師,他受柳家恩惠頗多,便随心意請了柳玉瓷取字。
施博士沒有笑話他,隻感慨并贊許徒兒身世凄苦,赤子之心難得。
“善也。晏如,殿試放榜後,吏部會陸續安排二甲、三甲進士官職,為師倒有一去處,可為你周旋一二,你可願意?”
“師父的意思是?”
“你可願入國子監,同為算學博士,你我二人一起鑽研算學之道?”
他身兼兩職,分身乏術,早想尋個得力幹将接替算學博士職位。往後,弟子授課,他再将手中庶務推一推,就能有更多時間做題了,甚好甚好。
“真的?”
方甯激動擡頭,而後作揖,“學生願意,多謝老師!”
自施博士家裡出來,方甯腳步輕快,滿臉喜色。
卻在半道被人攔住去路,半請半逼地将他帶到一處茶樓。
茶樓包廂内,有一人端坐屏風後,門口有兩名壯碩的随從把守,屋内有仆役伺候左右。方甯心有惴惴,焦灼不安,拼命想該如何脫身。
不知他适才半道扔下的撕碎的絹花、帕子,可有人發現?
不等他多想,那人放下茶盞開口道:“你就是方甯?”
方甯看着屏風後的身影,藏頭縮尾,不像好人,遂抿嘴不語。
豈料,那人起身露面,開口就是:“聽說方貢士尚未婚配,本官有意替小兒求娶,你可應允?”
方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