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左邊的宮女猛地打斷她,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眼,見周圍無人,才壓低聲音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宮裡的事,咱們這些做奴婢的,知道的越少越好。那些邪門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能再提,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心惹禍上身!”
右邊的宮女被吓得一縮脖子,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多嘴了,不該亂說。”
兩人沉默了片刻,隻聽得掃帚劃過石階的沙沙聲。過了一會兒,右邊的宮女又忍不住紅着臉,低聲道:“也不知戚太醫成家了沒?”
左邊的宮女打趣道:“怎麼?你瞧上人家了?”
右邊的宮女臉更紅了,羞惱地将積雪掃向左邊的宮女,嗔怪道:“你胡說什麼呢!我隻是……隻是随口一問罷了。”
左邊的宮女抿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随口一問?那你臉紅什麼?再說了,戚太醫年輕有為,醫術高明,又生得一副好相貌,東宮裡多少姐妹都偷偷瞧着他呢。你要是真有心,可得抓緊了,免得被人搶了先。”
右邊的宮女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衣角,聲音細如蚊呐:“我……我哪有那個福氣。再說了,戚太醫那樣的人物,怎麼會瞧得上我們這些做奴婢的……”
左邊的宮女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忍,輕輕歎了口氣,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妄自菲薄。咱們雖是奴婢,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人。若是真有緣分,誰又能說得準呢?”
右邊的宮女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但很快又黯淡下來,苦笑道:“緣分?在這深宮裡,哪有什麼緣分可言。咱們的命運,從來就不在自己手裡。”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隻有掃帚劃過石階的聲音在空曠的竹亭中回蕩。
過了片刻,左邊的宮女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或許對你有用。”
右邊的宮女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什麼事?”
左邊的宮女湊近她耳邊,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聞,戚太醫每日未時三刻都要去西院的魚池喂魚,現下也快到時辰了,你要是真想見他,不妨去那兒碰碰運氣。”
右邊的宮女聞言,臉上頓時又泛起紅暈,羞惱地推了她一把:“你……你胡說什麼呢!我才不去!”
左邊的宮女笑得更加促狹:“不去就不去,反正機會我給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右邊的宮女低下頭,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偷偷瞥了一眼遠處西院的方向,心中暗暗思量着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立刻收斂了神色,低下頭專心掃地,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一名年長的嬷嬷走了過來,目光嚴厲地掃了她們一眼,冷聲道:“你們兩個,掃個地也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又想偷懶?”
左邊的宮女連忙賠笑道:“嬷嬷恕罪,我們這就加緊幹活,絕不敢偷懶。”
嬷嬷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兩人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繼續埋頭掃地。
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被封靈籁聽了去。
躲在巨石後的封靈籁擡眼看了一眼天色,身形一閃,朝着方才右邊宮女遠望的方向而去。她的腳步極輕,甚至腳下的落葉也未驚動半分。
西院的魚池位于宮苑深處,四周環繞着幾株玉蘭樹,池水清澈見底,幾尾錦鯉在水中悠然遊動。
封靈籁隐在一株玉蘭樹後,目光透過枝葉的縫隙,遠遠望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緩步而來。
那人一襲藏青色長袍,衣袂随風輕揚,步履從容,正是戚玉嶂。他停在水池邊,手中握着一小袋魚食,指尖輕撚,魚食如細雪般灑落池中,引得錦鯉紛紛躍動。
封靈籁左右觀望,見四下無人正準備邁步上前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伴随着衣裙摩擦的窸窣聲。
封靈籁微微側目,隻見方才打掃石階右邊的宮女正小心翼翼地朝着水池走來,臉上帶着幾分忐忑與期待。
封靈籁唇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戲谑:“來得這般快?倒是個癡心的丫頭。”
那宮女走到魚池邊緣,腳步忽然頓住,似乎有些猶豫。她的手指緊緊攥着衣角,目光四處遊移,仿佛在尋找什麼,卻又不敢貿然上前。
戚玉嶂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轉身朝她的方向望來。他的目光溫和,卻帶着一絲淡淡的疏離:“這位姑娘,可是有事?”
那宮女被他一問,頓時慌了神,臉色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奴婢隻是路過,打擾了戚太醫,還望見諒!”
戚玉嶂微微颔首,神色依舊淡然,仿佛并未将她的慌亂放在心上。他收回目光,繼續将手中的魚食輕輕撒入池中,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錦鯉争相躍動,濺起幾滴晶瑩的水珠。
宮女站在原地,進退兩難,手指緊緊絞着衣角,指尖微微發白。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咬了咬唇,欠身行了一禮,低聲道:“奴婢……奴婢告退。”
言罷,她匆匆轉身,腳步淩亂地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背影顯得格外倉促。
待這名宮女徹底離開後,封靈籁才輕手輕腳地從玉蘭樹後走出來,調侃道:“戚太醫豔福不淺啊!瞧瞧,這般風姿,難怪惹得宮中女子都芳心暗許。”
戚玉嶂冷不丁聽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聲音,心頭猛然一震。他連日為太子診治,身心俱疲,一時竟以為是自己勞累過度,生了幻聽。他緩緩轉過身來,待看清面前女子的容貌,眉頭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