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藥後,駱荀一趕上回去的牛車,這個時間段并沒有再碰不到大伯父。她擡眸看着外面,經過幾座矮小崎岖的山間,便能看到藏在山間的平地。
那裡被人墾荒過,一片一片連在一處,其中經過的河流細長,水流速度非常緩慢。
她一聲不吭地坐在那,手上拿着空簍子,像是饑荒來的人一樣,但看着老實會過日子,重點相貌姣好,眉宇正直,不揉捏造作,不矯情。
旁邊的人對她拱了拱肩,她已經上了年紀,應該是其他村子裡的人。
“小女郎說媒了嗎?”上了年紀就喜歡做這種事情,還喜歡唠叨成婚後要怎麼怎麼樣。
上輩子的駱荀一催婚被催到35,家裡人意識到她不會結婚後,紛紛閉上了嘴。
駱荀一禮貌回答,“還沒。”
這一人一句傳一個村,駱荀一要做官哪能做官前就名聲不好。
她不能胡編亂造。
老太繼續問,說話格外和藹,“你是哪個村子裡的人?要是适合的話,認識一下也可以。”
“我要考科舉,不敢耽誤其他人。”這句話就直接堵住了她的話。
哪家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大水潑過來的,養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投資還不如老老實實選一個老實正經過日子的人,隔壁秀才考了一次又一次,把家底都吃完了也沒考上,老太像是直接忘記了剛剛的話題。
畢竟投資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駱荀一繼續歎氣,“您也覺得我不行嗎?她們都說我還不如種田來得實在,我知道的。”
老太的面相看着很喜歡說教,駱荀一堵住了她接下來勸阻的話,還有半個小時,駱荀一不想聽說教。
“這蛇頭上蒼蠅,吃了磨刀水的,各有一得可取。”老太安慰,聽着她開始誇自己的長相,駱荀一腼腆地笑了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想在京城久待,面相若不周正,舉止不文雅,早早就會随便尋了個理由趕去她縣。
老太看她接受得心安理得,不由得心梗了一下,臉皮厚的,這種經濟條件,難怪還在繼續考秀才。
到達村口後,駱荀一從牛車悠悠下來,老太說得口幹舌燥。
太陽越來越大,駱荀一擡手擦去額間的細汗,突然站在陰涼下,眼前恍惚了一下。
她在原地停頓了一下,才擡腳朝家的方向過去。
“荀一姐姐”
冒出來的聲音又細又弱,駱荀一當作沒聽見一樣經過。
發出聲音的人是村長家的兒子,村長雖說對她還算有言語上的關懷,可涉及她兒子的事就面露兇相,深怕她拐走她兒子,駱荀一哪敢去跟她兒子套近乎。
經過這幾年,駱荀一相當有眼見,格外現實。
回到家門口,駱荀一取出鑰匙推開門。她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立馬去了那間卧室。
剛推開門,駱荀一就稍稍後退了一步。
駱荀一想過撿來的家夥是什麼性格,好欺負的,腼腆的,暴躁的,但是沒想過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
屋内傳來摔東西的沉悶聲音,接着,傳來尖叫聲,聽着就不正常。
駱荀一心裡咯噔了一下,不會人沒送出去,反倒栽手上了吧。
她深呼吸了一下,試探性地走進去,剛開口說一句話,那少年不管不顧地躲進了被子裡,絲毫是不在乎他頭上的傷。
他的聲音有些尖,還有些瘋狂,“出去,你給我出去。”
駱荀一呆在了原地,顯然不知道如何應付,隻好退出去,重新将門關上,原諒她沒跟男人相處過,上輩子她就是個單身貴族,沉迷于工作無法自拔。
聽到關門的聲音,被褥中的少年慢慢探出頭來,眼底猩紅,頭上還滲出了一點點血迹。
他有些迷茫,又含着不安害怕。
腦中的片段讓他的頭發脹,他被迫閉上眼睛想要讓疼痛停歇下來一點,停止去回想那些事情。
在一刻鐘前,徐韫從床上醒了過來。
還有些茫然的他觀察着四周,窗戶緊縮着,屋内唯一的木質破爛衣櫃還脫皮,窮得幹幹淨淨,隻有身上的被褥是正常的。
徐韫想從床上起來,卻動不了一點。
身上的疼痛讓他老實下來繼續觀察。
徐韫從來沒見過這麼破敗的屋子,就連提供給家中燒火的仆從的住處也沒這麼破爛。
他愣了愣,腦中居然想不起來家中的模樣,也想不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
他安靜得等着,等待人開門進來,看到女人的身影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等她還沒說話,還沒看清楚那人的時候,徐韫開始發瘋一般驅趕那個人。
記憶的龐大讓他開始應激起來。
這時,退出來的駱荀一搞不清楚情況,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再進去一趟。
她想了想,還是擡腳朝廚房過去。
她撿起堆在角落裡的木材,拿出火折子點燃那些易燃的木棍子,将已經淘好的米放進去,開始煮飯。
煮飯一般需要半個多小時,家中隻有蔬菜,匆匆弄好後,駱荀一站在門口。
正在她要開門進去的時候,她停了一下手,高聲道,“我來給你送飯,你别叫。”
屋内安靜,沒發出一點聲響。
駱荀一推開門,就看見縮在床角的家夥,她沒出聲,徐韫警惕地盯着她,緊抿着唇,渾身散發着不安。
駱荀一顧及他的心态,将飯菜放在床頭,正打算說話,看見他一副可憐巴巴,正準備發作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又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