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慢慢蜷起雙腿,教官高大的影子将她整個人都攏了進去,就好像即将被黑暗吞噬。
“憑什麼!”陶思忽然擡起頭瞪着教官,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教官一懵,下意識反問:“什麼?”
陶思大喊道:“憑什麼欺負我一個!臂力是男生更擅長的,你作為教官根本沒有好好研究訓練内容!”
陸雲初:“……”
教官咬牙切齒道:“噢,是嗎?那你認為你适合用什麼作為懲罰?”
陶思沒忍住又抽噎幾下,有點被教官的語氣吓住了。
但很快,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紙:“我、我有病,我是精神病!我要求免除訓練!”
教官頓時笑着接過紙團,皺巴巴的紙張确實是正規醫院開出的診斷報告。
“哎呀,有病不早說,除了麻煩又要怪我們呢。”教官看完還給她,前面擡過屍體的打雜教官走上前來,“既然病了不住院,那就去校醫室給呂醫生看看吧,一定會治好你的。”
不等陶思有所反應,那兩個教官就直接把她擡去了臨時的急救車上。
“……”陸雲初大開眼界地咽了口口水。
原來有事直接發癫真的有用啊。
在陶思激烈的掙紮與求救聲中,教官把目光投向陳棋四人,他黝黑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微笑:“還沒有做夠一百個,誰允許你們停下的?”
陸雲初三人視線無聲交流了幾秒,顧不上思考那份精神疾病診斷報告的來源,決定把陶思的問題留給急救車上近水樓台的虛塵大師。
剛想着暫時躲過一樁麻煩,就聽到了黑皮教官對秦悟和其他三個男生笑裡藏刀的質問。
完了。
陸雲初心想,忘記另外四個還沒做完了。
陳尚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心說他們做完的看熱鬧就算了,幾個沒做完的心怎麼能這麼大,作死沒完了是吧。
反應過來的四個人吓得腿直哆嗦,噗通幾下都跪到了地上。
陳棋渾身哆嗦着,任憑身份再厲害,他也隻是個才上初三的學生,面對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情況也隻會感到害怕。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我隻是忘了……”
教官輕笑:“小同學,要是故意的你會被直接開除哦。”
陳棋腦子裡閃過校門外那個男生身體炸開的畫面,頓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努力想能救自己的辦法,可人在慌亂的情況下總是很難想出有用的東西。
教官伸手在他頭頂拍了幾下:“忘了啊,看來是腦子不怎麼好使。該怎麼懲罰你呢?重新做一百個?不行,要是再失敗,也是要開除的。”
陳棋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突然變成了石頭,又沉又硬,什麼都思考不了。
這時,徐懷遠上前一巴掌拍到陳棋那快要轉化成石頭的腦袋上,疊起收在手心裡的符箓瞬間化為灰燼,陳棋覺得大腦好像清明了好多。
教官臉色陰沉地看着徐懷遠,陸雲初走過來說:“報告教官,他喜歡拍皮球,看見圓的就忍不住上手,您不用理他。對了教官,我能給您提個建議嗎?”
“?”教官被他後面這句勾走注意力,“說。”
陸雲初清了清嗓子,說:“呃,教官,他腦子不好,就得鍛煉鍛煉腦子,您可以給他一套試卷,題出得越難越好,這樣他應該就能變聰明了,也能側面體現出您教導有方,您覺得呢?”
教官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教導有方?我又不是教文化課的。”
“……”陸雲初險些咬了舌頭,大腦飛速運轉,開始鬼話連篇,“對啊,您想啊,您一個外行人都能把這種笨蛋教聰明,這說明什麼?說明您是天選之子啊!救世救難,渡人渡己,無所不能……”
他叽裡咕噜說了一堆,黑皮教官聽得有點懵,但大意知道是在誇自己,面上還有點不好意思,但皮膚太黑了看不出來。
他止住陸雲初滔滔不絕的馬屁:“行了,那就罰輕一點,待會兒你去呂醫生那裡,我讓人把卷子送過去。”
陳棋自覺逃過一劫,費盡口舌救人的陸雲初松了一口氣之餘,剛想問為什麼是去校醫那兒寫題,胳膊就被後面的陳尚拽着往後退了老遠。
緊接着就像倒帶重放一樣,這次他更近距離地感受到了肉醬擦面而過的震撼,隻覺得耳邊嗡嗡響着,回不過神。
陳尚低聲叫了他一下,陸雲初用力眨眨眼,才看到陳棋左邊胳膊從根處斷裂,正哭爹喊娘地躺在地上慘叫,另外三個離得最近,滿身都是血肉模糊的碎肉。
教官掏了掏耳朵,擺手讓人趕緊把陳棋擡走,太吵了。
陸雲初則忍不住扭頭幹嘔了幾下,他沒想到教官說的罰輕一點竟然隻是留下寫字的右手。
其餘三個也都腦子一團漿糊,隻能學着前面的陳棋說是自己忘了要一次性做完一百個,于是就連身為老師的秦悟都蹭到了前面的光,隻通通變成了獨臂,然後被送到急救車上。
接下來的訓練仍有不少麻煩,但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午飯時間,陸雲初對着盤子裡的飯菜沒什麼胃口。
林知照聽陳尚說了,知道他是很在意那四個被送到校醫室的獨臂人。
虛塵過來後,一眼看出陸雲初的心不在焉。
他有意無意看了眼林知照,然後對陸雲初說:“阿彌陀佛,陸施主不該自責,貧僧已請那位呂醫生為四人止了血,暫無大礙。而且他們之後可以留在校醫室學習,不用參與其他活動,也算因禍得福。但若是沒有陸施主,他們四人怕是難逃一劫。”
呂醫生是如何被他威脅的暫且不提,光聽他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其他幾人都覺得甚是稀奇。
而經他一點撥,陸雲初才放下了心。
開導完人,他們才趁着吃飯時間讨論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