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之事幾天後，宮中晚宴正開。

李溫瓊令良月備好鬥篷。

良月嘴上很是不甘願：“殿下您也什麼不去宴會？讓那個虞寄書看看他不願意見的公主有多麼好！”

自從那日虞寄書說望不見後，良月對虞寄書的态度變了一個模樣。

“你在意外人的意見做什麼？”李溫瓊撥弄燭火，算計着宴會的時間。

今日晚，阿耶宴請軍士和官員。

虞寄書這些天因為那句話，身邊之人封的封，賞的賞，隻有他還是白身一個，不知道心裡會怎麼念叨，面上又如何表達。

李溫瓊擔憂的宴會仍是一派繁瑣複雜模樣，絲竹之聲與舞隊身姿起起伏伏。

虞寄書因為重活一世，對什麼都開了不少。

此刻是一派欣賞的目光，卻并不沉迷。他曾經看到過最為美妙的一段劍舞，是酒兒所跳，淩厲殺伐，頗有氣勢，當時他也自愧不如。

皇帝高坐，眉目之間帶着倦意。這兩天告太廟、獻犧牲、封功臣，讓甚少管事的他也忙了起來。

内侍方佑腰間挂了一個安神的香囊，在皇帝身邊右手邊服侍。皇帝的左邊，一身華服的趙皇後趙慧智端坐。她前面加上個姓氏，是為了和公主的生母——葉敏行，葉皇後做一個區分。

方佑看着慈眉善目的趙慧智，又看着對她愛答不理的皇上，輕微地搖了搖頭。

“可惜長平身子骨又不舒服，今日的宴會還是無法過來。”皇上轉頭吩咐方佑記得将宴會上的餐食一一送到公主的寝宮當中。

“陛下，您送那麼多，殿下也吃不完。”趙慧智出言勸阻，她本意是為了李溫瓊着想，在皇帝的耳中卻讓他覺得，這是在降低李溫瓊的待遇。

“皇子在這裡吃，長平怎麼能不吃，這兩人總要都照顧。”皇帝厲聲喝道。

方佑知趣的先退下吩咐宮人趁着熱乎給公主那邊送過去。

說道方佑，他在這前朝後宮裡面可有一些人馬。

四十多歲的他，在太後當政之時就榮寵不斷，如今陛下當政仍有施恩。

不久的将來，說不定下一任皇帝還需他來服侍。

“長平前幾日可以去城門，怎麼今天連宴會也出席不了。”趙慧智飲了一杯消食的茶問道。

前些日子她還去看過李溫瓊，氣色好了不少，人看着也精神。

“今日一早，她就派人說晚上的宴會她參加不了，說是人太多，她還有些胸悶氣短。”一聽就是借口的話也讓皇帝無可奈何。

這小丫頭，幾乎不參加宮裡面的宴會，每每想将人拽出來，她總是會用她一雙與她阿娘極為相似的眼睛望着你，讓你怎麼也拒絕不了。

趙慧智一聽，也是笑：“她平常說話都是極為平淡，也就是遇上聖上，才會有幾分小女兒家的撒嬌。”

“女兒大了也總是要嫁出去。”皇帝想到這裡心情有些失落，酒兒去年過了生辰已經及笄，這婚配還尚未敲定。

“勝兒不也還未娶妻，聖上可以先将他的事辦了，長平也就不會再推辭。”趙慧智說了些寬慰的話。

李勝的婚事皇帝未曾主動提起，趙家雖然在暗地裡謀劃着，卻也不敢突破皇帝，便讓她來探探口風。

“你的兒子你先去看看。他們兩個那天在城樓上面說起婚事都啞了聲。”皇帝說起這件事，就想到後面給酒兒選的虞寄書當面拒絕。

沒有眼光，皇帝再一次評價道。

這麼一激，火氣一上來，往下粗略一瞟，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鶴立雞群的虞寄書，又是一梗。

此刻他作為此次戰役的得力幹将，是唯一一個還沒有官職的人。

虞寄書感覺有目光從高位移過來，那目光自不必說是誰。

難不成又說道那日城門之事？虞寄書低頭讓自己更加隐蔽。

再得罪一次皇帝，長平公主知道了，定然對自己的印象更不好。

剛剛的尋找也讓他發現，李她還是沒有出席這場宴會。

虞寄書飲了一口茶，他下定決心要讓李溫瓊産生奪嫡的念頭，但是一直遇不上本人可不行。

宮牆之高，雖人力能跨越，但是這心卻怎麼也沒辦法更改。

“寄書，這慶功宴也忒憋屈了。”福來坐在他旁邊，小聲說道。

他一個大老粗，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

要不是虞寄書在這裡，他早就回家種地去了。

“福來兄，你看正在跳胡旋舞的男子，比我們當時差遠了。”

此刻輕柔曼妙的音樂早已經撤了下去，三五個膀大腰圓的男舞者近乎赤膊走上來。

“說不定你也能上去和他們比試一番。”虞寄書表情認真，在邊塞時常無趣，他們便自己尋些樂子，什麼曲啊，舞啊都試過。

軍營裡面常常拿着幾把破樂器，和着五音不全的歌聲，跳着不成什麼樣的舞。

“寄書，你就别笑話俺了。俺要上去，那得丢一個大臉，搞不好，剛穿上的新做的衣服都要被扒下來。”福來另外一個本事就是心胸開闊。

虞寄書搖搖頭，他的二十歲生辰早就過去，祖母嘴上說他加冠之日也不回來，卻讓今天戴上早就準備好的玉冠。

虞家曆代是文官樣貌，虞寄書也不例外，一身寶藍色袍子加上玉制發冠，腰間的革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如今坐着如同一棵蒼翠欲滴的松柏。剛過二十的他，若是什麼也不做的話，很難想象這個一個戰場上厮殺過的将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