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長平公主怎麼會落水?”送走傳旨之人後,虞寄書焦急問道。
錢瑞鳳喝了一口茶壓下去。
尋郎一回來就問今日宴會上有什麼事情。她還調侃,今早走時虞寄書堅決說心悅之人已死,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竟然大變模樣。
“你不先焦慮自己還未赴任,先減俸祿一事,怎麼關心起長平公主的事?”錢瑞鳳臉上被歲月刻出的道道皺紋,今早宴會之事被李溫瓊翻來覆去的變卦弄得心力憔悴,此時虞寄書竟然還不覺得有些困擾。
平日裡讓他讀的書,難不成都沒有過腦子?
“你幼時我教你的史書傳記都記得嗎?”她又問道。
虞寄書走近,他換了一身淺藍色圓領袍,腰間革帶上單單隻挂玉佩。
褪下戎裝的他才是錢瑞鳳熟悉的模樣。
“我知道的,祖母是在擔心孫兒的官職都賴與長平公主,”虞寄書像幼時一樣,回答祖母的問題,“這兩次升貶,都與孫兒拒絕長平公主有關。”
“祖母的意思是這個嗎?”虞寄書一雙眼澄澈空明,有一種大徹大悟之感。
虞家的好樣貌,虞寄書自有傳承。塞外風霜如刀,将四年前那個明媚陽光的少年郎,一點一點淬煉,此刻的他,就連錢瑞鳳也不敢說分外熟悉。
“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何不直說?”錢瑞鳳摸着虞寄書的臉頰,瘦了也更堅毅。
“今日同長平公主交談,本以為她之寬恕發自内心,可她今天的做事,讓我有些擔憂。”
“你一來便同她交惡,仕途之路可謂是埋下了一個大隐患。”錢瑞鳳想起長安沒内的傳言。
長平公主作為聖上愛子,也是葉皇後獨子,為她破例的事時有發生。
小尋拒絕婚姻這件事,一旦在長平面前提出來,升遷等事可就沒了小尋的位置。
虞寄書知曉祖母和祖父對虞家唯一的期望就是出一個丞相。
但知道歸知道,他怕是做不來這個位置,隻希望能夠鎮守國土。
“長平公主落水一事您還沒說呢。”虞寄書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前世李溫瓊嫁過來後,似乎也落過一次水,具體發生了什麼,虞寄書也記不太清,隻隐隐約約想起李溫瓊面容的痛苦并不是寒冷所緻。
“盛家小娘和盧娘子被長平叫到了荷花池。說是道歉,但又讓盧娘子一直跪着,盛小娘據理力争才讓兩個人離開。”
錢瑞鳳回憶起盛菱花的描述,補充道:“這些都是盛家小娘說的,盧娘子到沒說些什麼。”
虞寄書剛剛聽祖母講盧清在宴會上直白說李溫瓊是被他拒絕的人,又被李溫瓊“刁難”。
“盧員外郎的職位也被孫兒給頂了。”虞寄書心知對盧清父女對不住。
“是啊,本來盧員外郎升任已定,你該去兵部的,先下可好。”錢瑞鳳敲了一下虞寄書的頭,“做事不顧腦子,後面麻煩會一個接一個過來。”
“孫兒不願意。”虞寄書還是不想就這樣娶李溫瓊,她怕是也不願意嫁。
“你又妄議。”錢瑞鳳聽罷,對這個孫兒恨鐵不成鋼,“你若是娶了長平公主,借着她的勢,也能做成你想做的。”
“你不是想要為百姓做實事,你如今這個官,真能滿足你的心願?”錢瑞鳳并不相信。
“孫兒的心願,現在變了一點點。”虞寄書拇指和食指捏住,在錢瑞鳳面前晃了晃。
“這個職位剛剛好,長安城的水道,還有快要竣工的芙蓉園。”虞寄書憶起當年發生的大事。
他需要和盧清商量一下水道的修繕,還有城外流民的安置。
雖說搶了盧員外郎的職位,但是盧清這人不能不用,她在上一世入朝堂成為工部尚書,可是做出來一番事迹。
虞寄書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忽略了錢瑞鳳眼中的探究。
“阿娘!阿耶!我不能不出門呀!”盛宅,盛菱花一聽就又吵又鬧。
“這些日子你又不需要出去,五日而已這就忍不了?”文秉坐在一側椅子,卸下了一天的疲憊。
盛鳴手中握着聖旨,面前的女兒嬌憨模樣讓他忍俊不禁。
“阿耶,你還笑。”盛菱花走過去,掐住盛鳴的臉,佯裝兇惡,“不許笑,不許笑,快讓我出去。”
盛鳴将聖旨放在一邊,又拉下菱花的手,說的十分中肯,卻也帶着嚴厲。
“你和盧清讓長平落水,這點懲罰還受不了?”
“若是長平出了事,我們一家老小說不定就來世在會。”
盛鳴說的嚴重,驚得盛菱花垂下頭顱,似乎是有些害怕。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她似乎有這樣的問題。
“你這麼鮮活,就要随着阿耶一同埋在泥土之下喽。”
文秉過去輕輕攬住盛菱花,她這個女兒從小就被寵着長大,天不怕地不怕,長平公主甚少出現在人前,也怪她和盛鳴沒提前提點菱花。
盛鳴被文秉看了一眼,心道,菱花總說她娘嚴格兇狠,可最疼她的也是她娘。
“聖上既然下了這道旨意,說明長平公主沒那麼嚴重,等她身體好些,你娘陪着你去送些禮。”盛鳴也算是偶然看到過長平公主,粗略一看文質俊秀,似乎是對什麼都毫不在意。
如今單單因為拒婚一事便神情恍惚,這究竟是意有所指,還是有些别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