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琪反應過來，她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們當天所看到的那滿山遍野點着油燈香火的瘆人神龛，的确就是那些不知名屍體的野墳。

“那一片山上面和土地廟一樣的，原來都是墳地…“

”你們也覺得看上去很不吉利吧。”

齊媛媛繼續說：“實際上以前那些墓地不止是在我們房子附近，整個娘子山都有這種看起來很規整的墳地，村子裡面迷信的說法，說那是三十年前這邊做一個雲遊道士留下來鎮壓什麼東西的。”

雲遊道人——這一點倒是和馮朵所說的事情對應上了。

“我反正是完全不相信這一類的東西，鬼神啊之類的，可把墓地完全挖出來，這種做法給别人知道，村子裡面的人都會很難堪。哪怕這一片地區的人早就知道了，也不願意放到台面上攤牌。山上的屍體太多，也有這邊的俗話直接瞧不起我們，叫我們村子晾屍山的。”

“原來如此，可是這和現在的謀殺案有什麼關系呢？”

齊媛媛的回答解決了一些我們之前對于此地傳說的疑問，可和娘子山近幾天的慘烈殺人事件關系并不大。

“還不是因為那個女孩子過來了。”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誰？”

“那個叫什麼朵的…”

“你是說馮朵嗎？”

“啊對，就是她，自從她聯系趙家現在的族長，說當年那個幫忙做法事的道士委托她來取東西，這邊的人都人人自危呵。”

“為什麼，不至于吧？”

“我爸媽說這些悄悄話的時候都躲着我，我也沒聽到個大概，隻是說之前的法事村子當時太窮了，也沒有收錢，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都過去二三十年了，人家記起來可能要過來收費了？”

“三十年前，那個時候的錢面額都很小的，按照打的欠條上多少錢，還給人家，應該也不多吧。”

我有些不解，一個村子的人為了躲那麼一點債就人人自危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當時用的是黃金這樣的通貨來算的吧。”

“總之整個村子的長輩一輩都覺得這是一件大事。裡面有什麼更加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也難得知道。你們那個姓馮的同學還要來參加我表弟的葬禮，他們就更加不快了。”

“這也是件奇怪的事情。”劉罡明點了點頭，“你繼續說吧，盡量說點和案件關系更大的線索。”

“要說，趙曉曉最近也因為這個事情還回家了呢，表面上說是要參加我表弟的婚禮，怕不是被趙家她爸爸給叫回來應付姓馮的那個女人的。“

“但是說到她就不得了了，因為她可是有很大的把柄在我爸我媽手上。那就是她曾經未婚先孕，而且還是在我媽的幫助下面做的’引産’的手術，啊，當然，現在你們也沒有聽說她有個孩子對不對，自然也就是沒有打算保住的那種。”

“還有這種事情？”

劉罡明越聽下去眉頭越緊鎖，這個村莊背後每個人隐藏的秘密簡直叫我們不可置信。

”至于那個所謂的孩子呢，自然是康墨海的。簡單來說，就是康墨海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她才不得不這麼做的，這件事情能夠讓我媽搭上橋，也完全是因為她那天去醫院給碰到了。“

“你知道她什麼時候做的手術嗎？“

“那得是好幾個月之前了吧，因為當時嬰兒已經超過3個月了，大醫院恐怕是不允許的，我媽以前曾經做過護士，她這裡面也有自己的門路，可能給她推薦到什麼小診所裡去了。”

“她也真敢做這種事？”

“她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人...”齊媛媛不屑的說，“手術成功了，可我覺着對趙曉曉的身體影響不小。“

“趙曉曉的父母知道這件事嗎？“劉罡明問。

“不可能，事情掩得很嚴實，我還是隔着牆偷偷聽我媽說的，我也懶得去管。”

“哦對了，這些事情，我想我爸都是知道的，你們不相信的話，或者想要些更詳細的嘛，可以去問他喽。”

齊媛媛的父親，也就是鄧嶽的姑父，看來和他女兒之間的關系也很差勁，互相提起的時候，親人之間總要有些感情——但這個家庭不是這樣。

“總之，趙曉曉這件事是由我媽牽頭的，她後來也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和趙曉曉的聯系也越來越多了，可能是她手上有這個把柄，經常會讓趙曉曉幹一些事情吧。”

“你是說非法的事情？”

“不清楚，就是跑腿一類的事情。”齊媛媛把手攤開，“再有細節我就不清楚，被我媽挾制住了之後，趙曉曉對我家的人更殷勤了，三天兩頭跑過來噓寒問暖，我媽也樂得她送些好吃的好玩的。”

“趙曉曉她自己也完全沒有一點不樂意，她還不知怎麼感激我媽給她解決了個大麻煩吧。一點也不意外，她從那件事情之後就和康墨海的關系冷淡了很多，這已經算是好的啦。她應該讓她家兄弟把康墨海給打進醫院才對。隻是到了今年四月，康墨海應該是又來想找她複合了，我還偶爾聽見她和我媽抱怨這件事。”

看起來趙曉曉完全有殺害康墨海的動機啊，有些人就是那種，受了氣忍着，但是最後一定會報複回來的類型。

就像和不明身份的惡神做了交易，得到的越多，最後反饋的刑罰也越恐怖。

不光是趙曉曉，我隐約感受到頂着“娘子山村”名義下的這些居住的人，是不是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齊媛媛的嘴巴一張一合：

“我媽知道了之後，我那個舅舅肯定也知道，再就是我爸，還有我吧，統共再算上楊芳蕊和鄧嶽，她做手術的事情最多也就這麼幾個人曉得。“

“縣城裡面能夠看懷孕相關的正規醫院，就是那家豬頭山縣縣醫院了，她出去的時候恰好撞到别的認識的熟人，也是可能，隻要她家人不知道内情，就還好，大家都不會到處亂說的。”

“我絕對不是為了把事情攬到趙曉曉頭上這麼說的哦，你們可以去查醫院記錄的，那個應該是會有的。”

“你放心，這點不用你提醒我們也會去核實。”劉罡明短促地打斷，“還有别的線索嗎？”

“還有一個…隻是我說出來了，怕不是得罪了我的表弟媳。”

既然她說出了這樣的話，其實就說明她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我心想，齊媛媛扭扭捏捏地準備大義滅親，歸根結底是為了洗脫她自己的嫌疑，這也是一種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