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低語冷得像冬日的霜雪,沈涵忍不住嗤笑出聲。
抵在他咽喉的刀刃緩緩滲出點點血色,沈涵并沒有多用力壓着匕首,但指尖能清晰的感覺到他頸部肌膚下有力的脈搏跳動,後者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穩。
似乎一點也沒有被沈涵吓到。
“拿命還?我這人借東西,向來是有借無還的,我憑本事借來的,那就是我的了。”
沈涵身上衣服是濕的,緊貼在安羽身上,水漬将安羽的白色襯衫滲透,發上的水也一滴滴地往下滴,落在安羽的臉和脖子上。
安羽眉頭不着痕迹的擰了下,他盯着女人的臉,額角處還有傷,臉上也糊了血,比監控裡看到的圖像還要蒼白,不知道是流血過多,還是在水裡泡得太久。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能從劇院裡逃了出來,而且還是從他隊伍裡能力最出色的兩個特工手上逃走。難怪茜女士為此事勞師動衆。
令安羽意外的是,沈涵居然自投羅網,搶誰的飛行器不好,偏偏選中他的。
車門被暴力破壞的時候,安羽其實是有點懵的,四下都是三鴉的人,誰敢動他飛行器?
當他反應過來拿起槍時,一個渾身濕透衣衫染血的女人撲進了車裡,準确的說,是為了躲避子彈,直接撲到了他的身上。
胸口前兩團柔軟,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跳得很快,快得仿佛要從心口裡跳出來一樣。
但他并沒有在對方的眼眸裡看到多少緊張的情緒,心跳過快是因為她一直在奔跑打鬥的原因。
身上的衣服漸漸被滲透,安羽無法分辨到底是河水還是她的血液。
她身體很冷,連說話時呼出的氣都是涼的,輕輕拂在安羽的臉頰上時,有些癢。
明明對這種近距離的接觸厭惡之極,他卻無法伸出手推開身上的女人。
不知道為何,聽着對方的心跳聲,令他有一種安心的錯覺。
是的,肯定是錯覺。
“哦?是嗎?”男人的聲音又低又冷,“你覺得你借得走嗎?沈涵。”
男人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耳邊,沈涵有些不自然的側了一下頭。
挨得太近,她嗅到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有點甜膩,卻出奇的好聞。
沈涵被自己莫名蹦出來的想法無語了一下,内心默默鄙視一秒自己,睜大你的狗眼,這個可是你的敵人,好聞你個頭啊好聞。
沈涵并不意外對方認識自己,畢竟眼前這個長相出色的男子,是三鴉的部長,安羽。
作為帝娲的頭号敵人,沈涵當時查資料的時候,順手查了查安羽,可是網絡上對他的介紹并不多,不過照片還是有的,這張臉,還是挺好認的。
沈涵沒想到的是,今天晚上針對她的圍捕,竟然出動了三鴉這麼多大人物。
人在倒黴的時候,可能真是的衰神纏身。
她就說嘛,周圍都沒有車,一輛飛行器停在那,能是什麼簡單角色。
與三鴉部長的頭一回交手,超出了沈涵的想象。
“安部長,你覺得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刀子快?”
沈涵說着抵在他頸項間的刀,用上兩分力,血滲得更歡快了。
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平穩而有力的跳動着。兩人的心跳交織在一起,沈涵知道,自己因為血清的原因,心跳還沒恢複過來。
血清的能力正在快速的流失,身上的傷口也不停地滲着血,她能明顯感覺到身體已經開始發冷,指尖發麻。
安羽冷笑一聲,“我不一定會死,但你絕對沒有活路。”
兩敗俱傷呗。
對方沒有動,沈涵也保持着趴的姿勢不動,盡管她覺得,這個姿勢,似乎有點被占了便宜。
如果不是因為人不對,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場合也不對,兩人現在的姿勢,多少有點暧昧了。
可車内的氣氛,跟暧昧二字完全搭不上邊。
用劍拔弩張,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來形容比較貼切。
“安部長不愧是三鴉的部長,刀子架在脖子上還能鎮定。”
安羽或許是她目前為止接觸過的人當中,遇事神色最平靜的人,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安羽看着沈涵閃着怪異血色的眸子,“你若是要動手,剛才就動手了。”
外面全是三鴉的特工,沈涵沒有第一時間要他的命,無非是想借此威脅外頭的特工。
沈涵道:“确實,我沈涵爛命一條,哪能跟三鴉的部長比。”
安羽活着,比死了有價值。
如果是其他情況下,沈涵或許就一刀子切下去送他上路,但現在麼,她的命還需要他來換。
再者,三鴉現在當權,一個安羽倒下去,還會有别的部長站起來。
但是,不燦爛了他,不代表不可以讓他半死不活。
她中一槍就死的機率,要比他被割兩刀還能動的機率要低。
聽見她的話,安羽眸光縮了下,一絲異樣的情緒劃過。
“你可比别的異人有價值,我會将你打造成三鴉最強的武器。”
沈涵聞言頓了頓,忍不住失笑。
“嗯,第一個殺的可能就是安部長你。”
她抵着匕首,望進那雙煙灰色的眼睛,可惜了,這麼漂亮的眸子,竟然長在這麼一個黑心玩意的臉上。
迫使安羽跟着自己挪動位置,從座椅上坐起身。
沈涵一身淺藍色的衣裙已被血液染紅,安羽白色的襯衫也被血色滲透,看着觸目驚心。
他眉頭擰起,似乎對此極度不悅。
給飛行器下了起飛的指令,沈涵掃了眼下方早已停止射擊的三鴉執勤人員,刀刃切入皮肉,血液順着白皙的肌膚滑落,将雪白的領口染紅。
“讓你的部下别追,不然安部長您身上可能就得多兩道口子了。”
安羽點開光腦,切進通訊,“全體原地待命。”
飛行器起飛,沈涵忽地湊近安羽,在他耳邊輕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