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闌子，你來了。”

回過神，忽闌子看向站在靈修院庭院中，身形涼薄，寂若無人的淩安懷。她在翻折銀色的月光的懷抱下茕茕孑立，臉上被哀思覆蓋了所有情緒。

今晚來見淩安懷，是因為忽闌子要帶着沈乾曦，來幫忙解除淩安懷和封琚月的同命咒。

沈乾曦暗自打量着淩安懷身上的靈力，那是非常純粹濃縮的力量。她甚至能看到淩安懷靈力的顔色，雖然她不認識那是什麼顔色，或許是天空吧，因為沈歡群說，天空下顔色最為剔透。

“開始吧，”淩安懷将二人迎進屋，“我給阿月喂了安眠藥，對修士特制的，能夠融入靈力。不到日上三竿，阿月醒不了的。”

忽闌子瞧了淩安懷一眼，沒有說話。她心裡也裝着事。

沈乾曦來到封琚月面前。這是她第一次與金陽子唠叨最多的封琚月接觸。靈力竟然也是有顔色的。這兩人還真特别，怪不得會如此癡纏，種下同命咒。

解除同命咒的過程很快，有淩安懷和忽闌子兩個元嬰全力助陣，同命咒的破解基本就是片刻的事。不過也多虧沈乾曦費盡心思準備的道具。

“那我就不送了，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淩安懷說話時，也沒有看向二人，隻是坐在封琚月身邊，手抓着蓋在封琚月身上的被單。

她連觸碰封琚月都不敢。可是抓着被單的手指卻是那樣的用力，那樣的糾結和不舍。

“今晚就走嗎。”忽闌子問。

“嗯……再不走，我怕走不掉……她抓着我，抓得緊緊的，一點也不願意松開……”

忽闌子抿了抿嘴。淩安懷明明是要走的。可是她卻是不願意走的樣子。以往從未見過。明明之前，淩安懷都是吵着鬧着要走的。

她看不懂淩安懷了。

送沈乾曦回宗後，忽闌子悄悄去了鏖畲門。鏖畲門對于忽闌子是不設防的，畢竟她每天都來，就連散養在門中的寵物和護門獸都認得她。

她悄悄去了李摩诃的寝院，院裡種着鏖畲門标志的紅楓。忽闌子斂息摒氣，悄悄來到窗邊，然後推開窗，便看到李摩诃托着下巴坐在窗桌前看着自己。

“做甚的來夜襲？”李摩诃好整以暇地看着迅速尴尬起來的忽闌子，手指敲打桌面。

忽闌子本意隻是想來瞧瞧，沒成想李摩诃竟是醒着的。

對視時，忽闌子兀地慌亂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也不知道來這裡幹什麼，她完全忘記了來這裡的目的。

“說啊，忽闌子。啞巴了？”

李摩诃喚她姓名時候，語調總是抑揚頓挫。日裡尾調輕快上揚，氣着了便是連着三字都重音，着急了三個字的音都連在一起。

原來自己是因為舍不得才來的。

為什麼舍不得呢？

因為自己也要離開了吧。

想通的忽闌子頓時放松下來，趴在窗前，同樣托腮同李摩诃對視，隻是臉上仍然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欠揍樣：“倒是無事，就是來看看你。”

李摩诃愣了下，覺着忽闌子比平日怪異許多。

“忽闌子？你怎麼……”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不？”

強硬岔開的話題，讓李摩诃意識到忽闌子的确不對勁。

“忽闌子你在裝神弄鬼什麼？”李摩诃起身，欲要來到窗外，同李摩诃理論一番。

忽闌子卻是翻過窗，拽住李摩诃，不讓她離開。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二十年前的。”

李摩诃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忽闌子，仿佛看到了十七歲時暴躁又兇悍的忽闌子。

“我當然記得。”不由自主地，李摩诃選擇了回答來自十七歲的忽闌子的确問題。

而現在的，過了二十歲的忽闌子，聽到李摩诃的答案，心滿意足地勾唇輕笑。

“那就足夠了，阿诃，”擡頭露出如此微笑的忽闌子，李摩诃隻在二十年前見過，“我放心了。”

“阿闌……”李摩诃慌了。

本來今晚一直未修行也未就寝，便是因為有異樣的預感。現在，好像要靈驗了。

“忽闌子，”淩安懷突然出現，打破了二人欲要進一步的交談，“果然在這。這個給你。”

忽闌子松開李摩诃，從淩安懷手裡接過一封薄薄的信。這個應該是留給封琚月的，現在交給她算是怎麼回事？

“晚好摩诃，那麼我先回去休息了。”淩安懷沖着李摩诃笑了笑，便又離開了。

來時匆匆，去也匆匆。

自己要走的，恐怕信，沒法給封琚月了。

“這是什麼？”李摩诃好奇詢問。

忽闌子想了想，把信交給李摩诃：“給你的。我就是為了把這個給你，我給忘了，落在淩安懷那了。”

一封信而已，特地來跑一趟？李摩诃好奇打量，正欲詢問，便隻聽見忽闌子說要回去休息的聲音，眼前已經沒有忽闌子的身影了。

這家夥，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第二個選擇，便是跟着淩安懷一起去上界。擁有淨化魔氣能力的淩安懷，能夠幫助忽闌子成為正常人類。封琚月那一身正氣，隻會讓忽闌子身首異處。

而且去上界，就算十日後沒能控制好，危害也不會波及到李摩诃……這想法真自私。

但忽闌子已經決定了，要跟着淩安懷走。

“第二個選擇，跟我們去上界。你的人魔混血，會對淩安懷有莫大的幫助，說不定，能讓我和淩安懷真正的目的達成也說不定呢……”

坐在樹梢的塗丹望着今晚格外明亮的圓月，愉悅地勾起嘴角。

“塗丹，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塗丹聞聲看過去，臉上溢滿調笑：“終于恢複好了嗎，尤清？該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