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幾句話對許妄來說不痛不癢,最後一句真的戳中他心肝。
他骨子裡脫不了寒酸封建,小家子氣,最希望看到的情景就是死後兒孫圍繞一旁,為他守靈。
現在主動權在林清安這邊,是他在求兒子。
“我都答應可以給你一切想要的,你還不領情?”
“你給不了,太晚了。”
林清安牽住藍溪的手,揚長而去。
回家的路上藍溪開車,林清安疲倦地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心情很不好。
也是,沒人在參加了一場葬禮後還能心情好的。
與他朝夕相處這麼久,藍溪大概能摸到一點對方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心靈比她還要細膩,有點脆弱,是平常大家說的玻璃心。
“别傷心,你還有我。”
“沒傷心。”
他調整了下坐姿,回答道。
“哎。”她歎氣。
“真沒傷心。”
林清安樂衷于把自己塑造成一位積極樂觀沒心沒肺的男人,要不是藍溪認識他,也差點就信了。
藍溪往家的方向開,林清安疑惑:“不去接小荔枝嗎?”
“她跟随夕玩得挺開心的,說晚上送回來。”
“哦。”
“中午你想吃什麼?我點外賣。”
“我不太餓。”
“啧,快說。”藍溪單手扶方向盤,不耐煩地說。
“随便幫我點個粥吧。”他真沒胃口,什麼都吃不下,渾身軟綿綿的,等會一到家就洗澡睡覺。
藍溪讓他吃完再睡,然後把手機遞給他,“自己點。”
這可是難有的機會,林清安沒再矯情,接過來,熟練地輸入密碼,點開外賣軟件,找了家評分不高銷量不高的店鋪,點了一份簡單的粥,他問藍溪要吃什麼。
“有馄饨嗎?”
“有。”
“要大份馄饨,兩隻生煎包,兩隻紙皮燒麥,一份芥末蝦仁球,對了,你點粥應該會送一份榨菜,到時候分我一半。”
林清安按照她說的點一遍,陷入沉思,看她,“你确定能吃完這麼多?”
“早飯就沒怎麼吃,我都餓死了。”
“那好吧。”
林清安下單,熟練輸入支付密碼,中午飯成功搞定,說不定外賣會比他們先到家。
-
外賣和他們同時到家。
林清安果真隻喝了碗甜粥,連榨菜都沒吃,他收拾好外賣盒,“你慢慢吃,我去洗澡了。”
藍溪一邊看電視一邊吃中飯,比誰都舒服,擺擺手讓他走。
林清安洗好澡躺在床上,不一會就進入夢鄉。
他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沒能睡好覺了,大腦松懈下來,眼皮逐漸沉重。
夢中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場景,時而一個帶血的骷髅頭,時而一個穿着白裙子的身影,讓他止不住顫抖。
……
藍溪吃了午飯,簡單收拾餐桌,居然泛起困意,應該是吃太多的緣故。
要不是吃飽不能立馬睡覺,她肯定也早爬床上去了。
她站了會消食,等到腹部不再難受,去換了套睡衣,靠在床頭玩手機,等會睡午覺。
林清安背對着她側睡,被子拉到下巴處,眼睛緊閉,一向覺輕的他這回竟然沒被藍溪的大動靜吵醒。
“真是豬。”
藍溪吐槽。
過了三四十分鐘,藍溪真正打算睡覺,手機放床頭櫃,關掉床頭燈,讓房間陷進黑暗。
然而當她閉眼沒超過兩分鐘時,身旁的男人卻起了不小的動靜。
似一種啜泣的幽咽。
藍溪頓時沒了睡意,擡頭夠着去看林清安的狀态。
她開了一盞略暗的燈光,拍拍對方的被子,問他怎麼回事。
林清安仍然小聲地掉眼淚,有點可憐,眼睫濕潤,還沒清醒過來。
這是遇到傷心事才有的表現,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得難受成什麼樣才會一邊做夢一邊落淚。
藍溪也止不住地心疼,發覺自己給不了任何情緒價值,有點苦惱。
直到抽泣聲越來越小,他熟睡中,藍溪放下心來,就沒打擾。
不過她卻睡不着了。
那盞燈依舊亮着,床的一邊亮堂,一邊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