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裡的音樂播放完。
中間有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期,沒有任何外力的嘈雜,少年的聲音清晰無誤的鑽進耳邊。
尾音上揚,含笑,又似嚴肅認真。
梁嘉珩靠近時,連帶衣服淡淡的味道鑽進她的鼻子,陳思意大腦宕機幾秒。
他的話在她心頭上萦繞,久之不散。
安慰。
這不是她剛開始時,跟梁嘉珩打招呼打算用的話麼,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把這話還給她。
陳思意側頭看他,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他眼底那抹情緒更加濃烈。
靠得有點近,呼吸交纏在一塊,難舍難分。
緩過神來,陳思意看着他眼睛問:“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
梁嘉珩眼眸微動,瞥見她耳根子有些紅,他往後拉開一點距離,語氣帶着懷疑:“你沖我眨眼睛,又是為什麼。”
看吧,又不是不讓你看,那大眼睛在他面前閃啊閃的,攪得他心一團亂。
這人手段真是一天比一天高明。
梁嘉珩把冰激淩蓋子打開,有一點融化了。
他用冰棒棍挑着往嘴裡送,很甜,很黏膩。
他想不明白,陳思意怎麼會喜歡吃這種冰激淩。
遲疑一瞬,他聽見陳思意很無語的聲音響起:“我不眨眼睛,我還是人嗎,怎麼,你生下來就是不會眨眼睛的蠟像人嗎。”
前桌生氣,說話跟鞭炮一樣響。
梁嘉珩對上她眼睛,果然從裡面看到,她眼裡那點看傻逼的神色。
他淡笑,身子往後仰。
被人損一番,他不惱反笑:“罵爽沒,不爽再罵兩句。”
這什麼神經發言。
陳思意低頭,把那融化的冰激淩當水一樣喝,“我不跟傻逼對罵。”
梁嘉珩“啧”一聲,懶得搭理她,起身朝身後的架子走去,拿兩包紙巾,又問她:“沒吃飯吧?”
這會兒才七點半不到,看她這樣,好像老早就在這裡坐着,估摸着應該沒吃東西。
梁嘉珩象征性的問一句,沒等她回答,又在吃食那邊逛一圈。
這家便利店很小,沒有什麼熟食,幾乎全是小孩子愛吃的親嘴燒和過橋米線。
梁嘉珩抱兩桶泡面,走到陳思意旁邊,問:“要吃什麼口味的?”
陳思意随便點一個:“就這個。”
梁嘉珩看一眼,把她選的放回架子,剩下的拿去結賬。
陳思意:“……?”
梁嘉珩有病吧。
有病的梁嘉珩結完賬,跟照顧老弱病殘的一樣,幫她把桌子擦好,又幫她泡面泡好,忙來忙去,一條龍服務到底。
半晌,他把泡面推到她面前,直男式的開口:“别喪着張臉,比平時醜上三倍。”
陳思意又被氣到,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
她深呼吸幾下,擡起頭看前面的玻璃窗。
看到鏡子裡自己的倒影,陳思意心靜了兩分,“我要眼睛有眼睛,要鼻子有鼻子,我不醜。”
梁嘉珩擡起頭,也看鏡子裡氣鼓鼓的她,淡笑:“嗯,長歪的,大家都有。”
陳思意:“?”
“梁嘉珩,你這樣,是沒有人喜歡的。”陳思意是真的想拿點什麼工具,把他這硬得跟石頭嘴壓軟,“你在女生面前收斂一點。”
梁嘉珩把泡面蓋子打開,意有所指:“你不喜歡,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我、草。
鑲金的貴信男都沒他能信。
陳思意徹底放棄他的治療,默不作聲的吃泡面。
今晚下來的時候确實還早,什麼都沒吃,這會兒很餓,她吃得也快。
過于安靜,陳思意把左耳耳塞拿出,遞過去問:“聽點?”
梁嘉珩接過,往耳朵裡塞,正在播放的一首歌,激情四射,他挑眉輕笑:“情歌?”
陳思意:“嗯?”
梁嘉珩說這話用的什麼語氣,似笑非笑,玩味至極。
她想,誰規定不能聽情歌的,那你讓人家歌手死一半呗。
陳思意吐槽完,捕捉到他嘴角微微翹起,接着又一副坦然接受的樣子。
她張張嘴,想為自己辯解點什麼,又想怼他兩句,這兩種情緒交雜在一塊,不相上下,一樣濃烈。
最終,陳思意妥協,無奈的勸着:“還是老話,你收斂一點,因為你現在的樣,一看就很便宜,不值錢。”
梁嘉珩聽出她話裡的潛在意思,又在跟他炫耀她的手段多麼高明多麼厲害多麼矜持呢。
他偏不接招:“我跟你不一樣,低級。”
說的什麼鳥語,根本聽不懂他在吐槽自己什麼低級,陳思意懶得跟他辯駁:“你說的對。”
便利店懸着的上空,有個小型的投影屏,正回放着昨晚的中秋晚會,主持人慷慨激情的念着金句:“中秋月,國慶節,雙節喜相逢,花好更月圓……”
陳思意被上空字正圓腔的聲音吸引視線,擡頭瞅一眼,就看到滿屏的煙火絢爛。
她把視線收回來,看見梁嘉珩的側顔,一瞬間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挺入神,後來她問:“梁嘉珩,你今晚為什麼不開心。”
梁嘉珩眼裡驚愣:“沒有。”
“啧。”陳思意移開目光,想着幹嘛要學她表演,她剛才明明看見,玻璃窗外他那個帶着點落寞的神情,“你說出來,我勉為其難的哄一下你?”
漂亮的女生會騙人,梁嘉珩腦海裡閃過這句話。
說不開心,也不算不開心,他本來不想回憶的,但經過她這麼一提,當時的畫面再次在他腦海裡浮現。
王佳雪不小心說出那句話,場面有些尴尬。
後來她找他解釋過,上回放假在校門口不小心看到的。
但夏雅卉倒不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