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号,周四。
國慶假放完,開學第一天,霖市下了一場大雨,天氣陰沉,墨色如夜晚。
幾個同學耷拉着腦袋坐在教室一言不發,指尖飛快的在紙張上寫字,翻頁的“沙沙”接二連三響起。
幾個同學寫急眼了,一邊埋怨一邊鬼哭狼嚎,安靜的教室,氣氛被帶動,埋怨聲不間斷。
陳思意打了一個哈欠,極其不情願的掏出政治試卷,昨晚幫梁嘉珩過生日,回到家太困,倒頭就睡過去了,還剩一張試卷沒做完。
上完第三節課,要收上去檢查,大家為了趕進度,隻得埋頭苦幹,幾個缺心眼的同學,選擇題大寫幾個“ABC”應付式的交卷,坐在一邊樂呵的看别人笑。
陳思意本來很困,坐後邊的周子浩在分享假期生活,她突然來勁,一邊抄答案一邊聽他吹水:“……假期?學習是不學的,案底是留得死死的,五号那天,說有什麼親戚要過來,我爺叫我去菜市場買魚,我懶得走路,騎我爸的鬼火上路,誰知道回來的時候碰上交警查車,我沒戴頭盔,也沒駕駛證,被罰好幾百塊,車還給扣押去,我爸下班回來,問我車怎麼不見了,我能說什麼,我說車帶着你的錢替你兒子拘留了。”
“後來呢?”有人問。
周子浩停筆擡頭,“後來?那一家子親戚圍觀春晚一樣圍觀我被我爸揍。”
“哈哈哈,好丢臉啊你。”
陳思意回頭看一眼,周子浩這人還笑得出來,心眼真大,沒見他臉上挂彩,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疑惑之際,又聽見季崇的聲音響起:“你這個算什麼,我有個更離譜的,我表弟玩我手機,不知道Q.Q給我加個什麼任務群,有人私信我完成今天任務,第一條叫我割腕,我拿紅筆畫了一條線,他沒看出來,然後叫我上天台,我說上了,他叫我跳下去,我說跳了,然後他發幾十條語音罵我,草。”
“季崇,你有病啊,玩這種誘導自殺遊戲。”李悠然無語,笑完後回頭罵一句。
季崇:“好奇嘛,我後來給打電話舉報了。”
宋遠航:“怎麼你們假期都這麼多事,不像我,就會學習。”
“滾蛋吧你。”
“草。”周子浩拿書扔他,“我等下把你揍成卷心菜你就老實了。”
陳思意在一片熱鬧中回頭,梁嘉珩提筆在寫卷子,寫得又快又安靜,她看一會兒,掀起眼皮問:“我能借一下你的數學卷子嗎?”
他神色有點困倦,俨然一副沒睡好的樣子,頭也不擡,“想抄?自己寫。”
陳思意鄙視的看一眼:“真狠心。”
她轉身回去之後,梁嘉珩才擡起頭,他遲疑一秒,在抽屜裡翻出數學那一沓子試卷,戳一戳陳思意,遞過去給她,“不會的問我。”
陳思意勾起唇角笑,接過去咕哝一句:“不是說不借的嗎。”
得寸進尺?梁嘉珩輕嗤,回一句:“不借,是怕影響你以後智商。”
“那借呢?”
“想想,你也就這樣,沒什麼好糾結的。”
“……”
我草你妹。
刺裸裸,明晃晃,說她蠢?
陳思意冷笑一聲,義正言辭的挽尊:“我才沒有抄卷子,我對答案不行嗎,你管我屁事。”
梁嘉珩輕哂:“管你就管你,誰管你屁事。”
跟梁嘉珩越聊越氣。
陳思意冷靜的瞪他一眼,不接他的話,回過神不理他。
而後,她聽見後面又熱鬧起來。
季崇把水晶球放他桌面,開口道:“昨天你生日,有事沒來,給你帶的禮物,雖遲但到。”
周子浩從抽屜裡翻了翻,也從中翻出一個吉祥物,一條金色書簽,上面明晃晃寫着“金榜題名”幾個大字,他解釋:“意思都在上面了,話不多說,好好學習。”
梁嘉珩沒忍住笑了下,“謝了。”
宋遠航圍觀熱鬧,用手摸摸那海豚心水晶球,調侃一句:“蟲兒,少女心十足,我也喜歡,下回送我一個呗。”
季崇推開他:“滾蛋。”
陳思意沒忍住回頭瞄一眼,梁嘉珩把水晶球開關打開,天花闆投影出海豚跳躍的影子,白天并不明顯,若隐若現。
梁嘉珩掀起眼皮,語氣玩味:“怎麼,你也要摸一下?”
“不是。”陳思意搖搖頭,“就是看到你這麼笑,覺得你很好騙。”
梁嘉珩:“你話裡有話。”
“不敢,我話裡沒話。”
梁嘉珩:“……”
沉默片刻,他聽見陳思意又問:“你覺得爽不爽。”
梁嘉珩跟她唱反調:“不太爽。”
陳思意無語:“知足吧你。”
“我沒聽懂,我知足什麼?”
陳思意也沒糾結他的話,轉回身繼續寫卷子,忽然瞥到同桌孟俞從抽屜裡翻出一個小罐裝。
她轉身遞給梁嘉珩,說了句“生日快樂”,沒跟梁嘉珩聊天,她回頭繼續寫字。
陳思意突然發現,孟俞今天變得很安靜,異常的安靜。
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有點奇怪。
梁嘉珩目光在小罐裝上停留幾秒,裡頭是一對用彩色紙折疊起來的千紙鶴。
他的神情好似有些為難,遲疑幾秒,他聽到微信“叮咚”幾聲響,點開屏幕。
孟俞:【沒别的意思,禮物而已。】
梁嘉珩指尖在聊天框上敲下一句話,然後把手機塞回抽屜。
上課鈴聲響起,班上徹底安靜下來,他偏頭朝走廊外面看,天空烏雲翻滾,跑得飛快,雨如瀑布,不知疲倦的下着,偶爾傳來幾聲悶雷,響徹天空。
範修文趕在老胡來之前跑進教室,風塵仆仆,将梁嘉珩的思緒帶回來。
早讀課結束,第一節是胡智的數學課,他抱着一沓資料沿着走廊進來,一路瞅着這群低着頭拼命寫字的學生,大概是覺得有些好笑,也是真的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