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畫死了。
河水很冷,死前的最後一秒,她在想——阿妹當時也這麼冷嗎?爹娘他們,也像她一樣冷嗎?
多可笑。他們一家四口,都溺亡于水中。
可她甘心就這樣死去嗎?明明害她的人還活得好好的,她憑什麼就要這麼簡簡單單死掉?
恨意、怨意,還有...眷意。
...阿莽知道她死了嗎?他們擄走她時聲勢浩大,為什麼阿莽聽不見?
她的心中有答案,卻還是止不住去責怪。如果,如果他醒着就好了,或許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渾身濕漉漉的,一隻皮肉腐爛的手扒住了岸邊,杜畫爬了出來。
她在水裡泡了幾周,這河裡的魚将她的皮肉都啄爛。露在外的眼球微微一動,冰冷的視線投向了不遠處的山莊。
這具滿是瘡痍的軀體向着村莊而去。
越靠近村莊,杜畫發覺,她聞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随着她一步一步邁入村中,便變得越發濃郁。
“......”杜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曾經耀武揚威的村民們有些已經死在了路邊。他們的血已經流幹,身體被砍得亂七八糟,卻沒人給他們搜屍。
“死”過後,她的鼻子對活人的氣息異常敏感。這村裡還有活人,但什麼能讓他們連收屍都顧不上呢?
或許答案就在前方。她能感知到,前面——那棵大樹下,她曾被硬生生揭露恥辱的地方,那裡聚集了很多人。
“...殺了他,殺了他!”
“他瘋了!”
“我要他陪葬!”
争吵聲,哭鬧聲,人們的視線中驚恐夾雜恨意。
而被人綁在樹上的——是阿莽。
他身上有很多傷口,也插着很多道具,将他活生生釘在手上。
鮮血染紅了棕色的樹皮,也染濕了黑色的土地。
一人澆了油,一人拿着火把,預備丢下去,他們竟是準備将阿莽燒死。
杜畫淡然地看着,卻在火把丢下的一瞬間,瞬移過去将火把接住。另一隻白骨露出的手,穿透了那人的身體,将跳動的心髒捏爆。
他錯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後緩緩倒下,這麼迅速地死了。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然後驚慌的尖叫聲迅速爆開,他們又四散而逃,而她一個接一個、收割完了所有人的心髒。
“......”她仰着頭,舔舐着手上的鮮血,吞食完一顆心髒。随後,腐爛的身軀漸漸複原,猙獰的面孔又變回了原先那個杜畫。
隻是這個杜畫,已經不是人了。
“...杜畫。”阿莽已然奄奄一息。他被折磨了很長一段時間,就算不被燒死,血也要流光流死了。
“村口的那些人,是你殺的。”她輕輕說出口。
然而阿莽無法回應她。淩亂的長發中,一雙閃着微弱光芒的眼眸鎖定着杜畫,随後,光芒慢慢變淡,最後黯淡無光。
這人已停止了呼吸。
隻看到了杜畫一眼,他就死了。
“...他們說我是污穢,把我沉入河底。”杜畫慢慢蹲下神來,伸手撫上阿莽的臉,将他垂下的頭托起,“河裡的魚把我的肉都啄食了,我才知道——這河裡的确有污穢。”
“我好疼啊,阿莽。你在哪兒呢,為什麼不來救我。”她眼也不眨看着他,問道。
可惜,他無法回答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