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佳肴,豈能辜負?”劉老夫人也跟着笑道,舉杯邀衆人同飲。
聞言,賓客們面上重新揚起笑容,紛紛舉杯共飲。
舒苒華目送祖父與父親踏上廊道,直至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轉角之後,心中驟然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沉重,冥冥之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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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原本繁星點點的夜空,忽而被厚重的烏雲所吞噬,如墨汁傾瀉,幽暗而壓抑。倏然間,狂風驟起,肆虐于庭院之間,草木狂亂地扭動着,發出陣陣嗚咽之聲。
電光猛然劃裂長空,繼以雷鳴震耳,瓢潑大雨霎時傾盆而下,如天河決堤,天地間瞬息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舒苒華站在門前,蹙眉望着外面的狂風驟雨,風裹挾着雨絲侵入檐廊,吹得她的羅衣獵獵作響。
而今已至子夜,祖父與父親仍杳無音訊,舒苒華憂心如焚,隻能暗自祈禱,期盼父親與祖父能夠平安歸來。
宋婉甯方勸得婆母安歇,此時步至廳堂,卻見女兒獨立于寒風之口,她心下一緊,急步上前,牽住女兒的手往裡走,溫柔責備:“怎麼站風口裡?瞧你這手冷的,仔細着涼。”
言罷,宋婉甯即命侍立一旁的丫鬟速去取熱茶來,接着說道:“華兒,你先去歇息吧,這裡有娘親守着。”
舒苒華搖了搖頭:“娘親,我沒事,您快去安歇吧。”
宋婉甯蹙起眉,憂色難掩:“我也再等會。”
于是,母女倆一同守在廳堂裡,靜靜地等待着消息。
夜色愈濃,風雨之勢未減反增,愈發狂暴,“噼裡啪啦”地砸在屋瓦之上。
就在這時,門外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家丁匆匆進來,面色蒼白,聲音顫抖地禀報道:“夫人,宮裡來人了!”
來的是位内侍,他身着宮中特有的青色長袍,頭戴烏帽,神情嚴肅,一進門便躬身行禮:“宋夫人,皇上特命小人前來傳話,舒老太爺和舒老爺已被留在宮中,一切安好。”
宋婉甯聞言,心中稍安,但仍舊忍不住問道:“不知皇上召見有何要事?”
“為宮中貴人診病。”
“敢問公公,是哪位貴人?”
“小的隻負責傳話,其他一概不知。”
心頓時又提起,宋婉甯蹙眉問道:“那他們明日能否回來?”
“自然要等貴人痊愈後。”
舒苒華聽聞此言,心中懸着的大石終于落地,她從未懷疑過祖父和父親的醫術。
她向内侍行了一禮,同時示意女使遞上荷包,微笑道:“有勞公公傳話。”
内侍颔首以示領受,随即告辭離去:“咱家還要去别處傳話,先行告退。”
“不知是哪位貴人,竟然要召集這麼多醫官。”見内侍身影消失在轉角後,宋婉甯輕聲自語,眉頭緊鎖。
舒苒華心底隐隐有所猜測,這般陣仗,不是中宮就是太後。
為避免娘親憂心,她溫柔安撫道:“娘親,既然皇上已經派人傳話,說明祖父和父親安好。我們不妨先回房歇息,待明日再做打算。”
宋婉甯點了點頭,二人遂各自歸房安歇。
雨聲漸稀,而風聲猶自呼嘯,嗚咽作響。
舒苒華輾轉于床榻之上,難以入眠。
她一會想着到底是什麼病情這般棘手,一會又想着祖父他們是否已有良策,心緒紛擾,直至天際曙光初現,方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翰林醫官院内燈火通明,上至舒清正,下至無品的翰林祗侯,齊齊聚于正堂,緊張地讨論着皇後的病情。
舒彥博立于舒清正身旁,眉頭緊鎖,面色嚴峻:“父親,皇後雖陷昏迷,但脈象、面色皆無異樣,恐怕另有蹊跷。”
舒清正微微颔首,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的确,皇後之病非同尋常,需得仔細辨證。”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一位年長的翰林醫官身上,沉聲問道:“李大人,您有何高見?”
李大人沉吟片刻,緩緩言道:“皇後面色紅潤,呼吸平穩,不似有疾在身。依老夫之見,此病或與情志有關。”
方大人端坐于酸枝木椅之上,聞言搖頭道:“聖上與中宮伉俪情深,皇後娘娘更是貞靜端淑,懿德昭彰。再者,太子殿下孝順端方,長樂公主冰雪可愛,怎會因情志而病?”
對面楊大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語出驚人:“老夫以為,皇後其實并未患病,而是中了某種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