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華沒想到他還會“禮尚往來”,先是微微一怔,随後輕輕點頭。
踩着一地的秋晖,穿過曲折的小巷,舒苒華跟着顧相璟來到了一家小巧雅緻的食肆裡。
店内空間寬敞,布局精巧,數套桌椅錯落有緻地擺放其中,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香氣。幾位食客正低頭品嘗着美食,偶爾擡頭,笑談幾句。
兩人尋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小二立即迎了上來,顧相璟熟絡地報着菜點,一邊輕聲詢問舒苒華的口味偏好。
待小二應聲離去後,顧相璟說道:“我常來這家店吃早食,剛剛點的都是這裡的招牌菜。”
舒苒華會意地點了點頭,“難怪你對這裡如此熟悉。”
兩人閑聊了一會後,小二便手腳麻利地端上了熱氣騰騰的早食:肉絲粥米白軟糯,灌湯包圓潤豐盈,豆花潔白細膩,煎餅金黃酥脆,還有幾碟精緻可口的糕點。
琳琅滿目,香氣四溢。
舒苒華眼前一亮,食指大動,肚子實在餓得慌。
顧相璟将筷子遞給她,溫聲道:“盡管嘗嘗,這家店的味道頗為地道。”
舒苒華微微點頭,夾起一塊煎餅輕咬一口,餅皮酥脆,内裡軟糯,滿口生香。她眉眼含笑,吃得津津有味。
顧相璟的視線忍不住流淌于她的動作間,看到她滿足的樣子,唇角也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跟着品嘗起來。
吃得半飽時,舒苒華忽然想起李策說過的話,心中一動,開口問道:“我聽李策說,近來玄甲衛訓練頻繁,似乎你……心情不太好?”
看在這份早食的份上,她便關心他兩句吧,倘若是生病了,她還能幫忙開藥方。
李策?
顧相璟微微一怔,旋即暗自思量:李策今日方回衙署任職,他如何得知加練之事?莫非……是張忠勇透露的?
他淡然一笑,漆黑的眼眸映着窗外的秋日光輝:“沒有,我心情好得很。”
舒苒華仔細地瞧了他一眼,隻見他眉目舒展,眼眸清亮,精神熠熠,不由認可了他的說法。至于李策所言,估計是他的錯覺吧。
在盡情享受了美味的早食後,舒苒華心情愉悅地向顧相璟道别,慢慢朝杏林堂走去。
在這一路上的沉思中,她心中原先莫名的異樣感終于找到了答案。
金太丞的反應不對。他今日的舉止并不像是無顔以見的愧疚,更像是刻意回避。
這幾日她曾多次造訪金太丞,卻屢遭門房搪塞,金太丞也未留下任何口信。造訪不成,她與冬青也曾數次蹲守,卻始終未能見到金太丞的身影。若非今日偶然相遇,他恐怕不會主動說明情況。
當初送禮之時,他滿臉愁容,竟似蒼老了幾歲,而今日重逢,他卻顯得異常輕松,見到自己的那一瞬神色也頗為怪異。
贽禮石沉大海,而金太丞的煩惱突然煙消雲散,這一切的發生似乎過于巧合。
舒苒華細細回想着近來的事情,潘琮吐槽收錢不辦事的抱怨情景還曆曆在目,她心中疑雲漸濃。
最終,她轉身去尋梁辰,拜托他暗中探聽金家近況。她詳細地說明了事情原委,并再三囑咐他要謹慎行事,避免引起金家的警覺。
梁辰笑言:“别看我年紀小,我可機靈着呢!舒大夫盡管放心!”
舒苒華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将一把散錢遞給他,既有五十文的,也有十文的,“打聽消息難免要些開銷,這些你先拿着應急,不夠再找我。此事也不急于一時,你若有任何消息,随時來告訴我便是。”
梁辰忙不疊地點頭,接過銅币,匆匆塞進衣襟,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
舒苒華回到杏林堂時,已遲到了小半個時辰。
頂着陳仁德仿若要吃人的眼神,她誠懇地表示了歉意。
陳仁德極為不滿,嚴厲地斥責了幾句,但見患者已至,最終也隻得擺手讓她坐診。
盯着她走到診桌前,取出脈枕,開始為病者搭脈問診,陳仁德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放松。他心中暗暗盤算着,一旦試用期滿,他定要好好拿捏她一番,好教她知道規矩。
連續診治了數位患者後,當舒苒華再次擡頭時,便見林芷妤笑吟吟地站在跟前,向自己告别:“舒大夫,我明日便要回涯州了。”
原來,林芷妤的病情已大為好轉,家中也來信催促她歸家。
鑒于舒苒華在兩天前已為她停了針,換了新藥方,同時告知她隻需再服半月藥物即可痊愈。因此,她計劃明日啟程返回家中,并于今日特意前來向舒苒華告别。
聞言,舒苒華轉身從背後的架子上取下一個精緻的小匣子,遞到林芷妤手中,說道: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一些藥物,都已貼好紙簽。其中,用玉容粉敷面可使肌膚細膩,金瘡散則對外傷有奇效。此外,還有一些常用的藥丸,以備你途中不時之需。你先前贈予的酬金太過豐厚,這些藥物權當是我的一點心意,也算是我送你的程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