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見狀,面露喜色,連忙松開了對冬青頸脖的鉗制,見這小妞姿色不錯,也狠狠摸了一把她的臉蛋,旋即抽出匕首抵在她腰間,“跟着走。”
冬青憤憤地擦了把臉,跟在後面。
這兩個惡徒原是京城镖局的镖師,但因手腳不幹淨,行事無忌且狠辣,被逐出镖門。他們接連去了其他幾家镖局,最終也是同樣結果,便索性做了賭坊打手,順道接些不幹淨的活維持生計。這次,他們便是接了金家的二十兩銀錢,以毀了她們的名譽,以讓她們無臉呆在京城。
他們對京城地形遠比舒苒華她們熟悉得多,加上混了這麼多年,行事謹慎早就為他們的安身之本,眼下自然要自己把持主動,他們揀着幽暗狹窄的小巷往前穿行,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一路上,小巷岑寂昏暗,隻偶爾有夜遊的野貓從牆頭躍下,見到他們一行人,毛發炸起,弓身後屈,綠油油的眼眸閃着警惕的光,發出幾聲凄厲尖銳的喵叫,随後箭一般逃竄而去。
眼見着開始出現熟悉的房屋瓦舍,舒苒華都沒尋到合适的時機逃脫,也沒見到任何人影。這兩惡徒行事着實小心,每要出巷口,必先派一人查看,确認無人後才繼續前行。
舒苒華心中不禁有些焦急,暗暗咬牙,掌心汗濕。
等他們走到舒家小院門前,夜色已深,街巷上靜谧無聲,空無一人,舒苒華的心也已跌至谷底。
沒人能救她們。
“開門!”
刀疤男粗魯地将她一推,舒苒華踉跄幾步,整個人差點撞上大門。
舒苒華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他,眉宇間盡是憂愁,雙目淚水點點:“大哥,我娘親身體虛弱,患有心疾,受不得絲毫驚吓。能否容我一人進去取銀票,以免驚吓到她,緻使舊疾發作?”
說着,淚水如掉了線的珍珠滑落臉龐,她擡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楚楚可憐地懇求:“這裡已是我家門,我們已無處可逃,絕不敢有所異動。但我娘親實在經受不住驚吓,請您高擡貴手,稍等我片刻,可好?”
刀疤男皺緊眉頭,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見已至目的地,四下無人,加上美人又如此楚楚哀求,讓他心神為之一軟,料想她也不敢妄動。再者,他心底也渴望着快點拿到那三千貫,然後……完事走人。況且,他更擔心要是真導緻舒苒華娘親發病,在被逼急了的情況下,她會做出損害銀票的事。
思慮至此,他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戾色,随後不耐煩地點了點頭:“快去快回,别耍花樣!”
三角眼将匕首架在冬青的脖子上,惡狠狠地威脅道:“别讓我們等太久!如果你敢耍花樣,小心她的性命!”
舒苒華怯懦地縮了縮脖子,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應下。
在他們緊盯着的視線中,舒苒華舉止自若,緩緩步至門前,然後輕手輕腳地推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步履自然地邁入門内。
待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後,确認他們看不到後,舒苒華立刻如風般跑動起來,她飛快地穿過院子,直奔堂屋。
*
兩個時辰前,顧相璟散值後,方步出宣德樓城門,早已等候在宮牆下的小厮武丁急步上前,匆匆禀報:“大人,顧宅傳來消息,老爺和王氏正準備給您議親,對方是吏部右侍郎家的三娘子。”
顧相璟聞言,眼簾輕垂,一抹不易察覺的寒意轉瞬即逝,淡淡說道:“知道了。”
随即,他步伐未停,朝一旁備好的馬匹走去,武丁則躬身退至一旁,目送他離去。
馬蹄聲急,不到半柱香時間,顧相璟已至顧宅前,暗紅大門向内敞開,家仆們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庭院。
他輕輕一勒缰繩,駿馬穩穩停下,随即飛身下馬,馬繩輕輕抛給候在一旁的門房,神情淡漠地步入府中。
繞過雕刻繁複精細的漢白玉影壁,踏着青石甬道,穿過花木扶疏的庭院,沿着漆紅描綠的廊庑,他徑直來到正堂,跨過門檻。
顧弘道與祖母溫老太太坐于上首,正笑談着什麼,眉宇間洋溢着難以掩飾的喜悅。
王氏端坐在右側,姿态優雅,嘴角挂着一抹溫婉的笑意。
左側坐着一位面生的夫人,她頭戴金絲攢珠髻,身着绛紫色繡花羅裙,身披銀藍祥雲紋襟子,正儀态娴雅地飲着茶茗,身後三位身着湖綠色長衫的女使垂眸靜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