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由于韓退之的心思出竅，聲音輕柔，韓子厚沒有聽清楚，轉頭對韓子厚問道。

韓子厚雙手張開，将一雙幹幹淨淨的手掌定定地舉在眼前，目光逐漸轉涼，口中喃喃說道：“我殺了李承熙。”

“誰？”韓子厚眼中一閃而過他的疑惑不解，他一時沒有想起來這個名字是屬于誰，但是又隐隐約約覺得有些耳熟。他隻能敷衍的開口問道：“你怎麼他了？”

韓子厚眼睑低垂下來，有些怅然若失，盯着仿佛還沾滿着鮮血的手，口中解釋說道：“爹當年朝堂立争，救下來的老大人，李承熙。你不記得了？他被人誣陷貪污，父親為他作保，才留他有機會洗清冤屈。”

韓子厚想起來那個老人了，是一位剛正不阿的老大人。當時被冤枉全家入獄的時候，那個老大人鐵骨铮铮，不願屈服。當時被獄卒嚴刑逼供，勢必要他說出髒銀的下落，一身是血的老頭甯死不屈。倒也叫當時的韓子厚有些刮目相看。

沒想到再聽到這個老人的名字時，他已然死了，還是死在自己的兄長手上。

“我殺了他，我不想殺他的。可是他想死，非要死在我面前。子厚，他……”韓退之的腳步有些遲滞，轉過頭來面對韓子厚，面上滿是痛苦和扭曲。

“哥，發生什麼事了？”韓子厚拉住韓退之的手腕，眼神中也從中透露出一絲慌張和緊張。

“當時，他不願倒向蕭子由，被蕭子由命我殺之。但當時我被李承熙老大人認出來。老大人自認為對不住爹，自願謝罪。”韓退之目光逐漸幽深起來，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仍然曆曆在目。

“他指出當年朝中一半的保守派均參與了當年對韓家軍的圍剿計劃，并給我附上名單。我之後按照名單上的人一一找了過去，我現在已然殺人無數，無所顧忌。我就像是個殺人魔，我自己都不認識了。”

韓子厚眼見着韓退之周身的氣氛暗淡下去，心知，當時必然發生了些别的事情。韓退之的性格曾是開朗活潑的少年，如今，舊人死在自己手中，叫他怎麼能平靜的對待呢？

“哥，如果你不願意回憶起，便不說了吧。”韓子厚手臂輕輕地架起韓退之頹然的身軀，勸道。

“我當時提出将他調換出去，可是他不願意，他說他當年無法救恩人，如今也算死得其所，不願我因為他而深陷險境，被人懷疑身份，在我面前就自裁了。”

“我知道了，哥，他是自願的，你不要再自責了，一切都有定數。如果不是爹，他那會就已經不在了，哪裡又還有今天的糾葛。”韓子厚輕聲安慰着。他對那個大人的死也感到遺憾，但是怎麼會有他兄長重要麼。

“子厚，我親眼看到他自裁于眼前，無能為力。我甚至不能為他高聲呼救，我隻能看他的面色逐漸蒼白血色褪去。飛濺到身上的血逐漸幹透，他的身體也逐漸轉涼。”韓退之說這話時面無表情，目光冰冷，好像他真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夠了，哥，别說了！我知道了，他的死我也感到遺憾，隻是，我還是覺得你最重要。如果你真的放不下，那就和先回去再說。你把這些年的事情整理成冊，我會仔細看。我們現在就要做好會與蕭子由做抗衡的準備。”韓子厚無奈之下隻能打斷韓退之的自述，再說下去他怕他自己也接受不了這樣一個兄長。

“嗯，先回去吧。”韓退之拂開韓子厚的攙扶，站定了身軀，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問道：“怎麼回事？這麼不相信你哥，你哥我可是大将軍，以一敵百。哪裡輪得到你這個小崽子來攙扶你哥我，我可沒那麼脆弱。”

韓子厚見韓退之嘴硬，嘴角扯起一抹無奈的笑容，眼中溢滿了溫柔。

沒過幾日，徐清宴一路快馬加鞭來到了章台縣的縣域内，入眼的是一片群山翠玉，隐隐約約之處有一條白色絲帶環繞其間。可以看出來是一片極其美麗的土地。隻是，誰還能記得，在這片土地上曾經死傷那樣慘烈過。

徐清宴的馬蹄幽幽地踩在小徑之上，她慢慢的感受着這裡的清風。她感覺到格外的溫柔和舒服，她猜，是父親和母親知道她來了，所以來歡迎她來了。她仰起面，任由陽光拂面，清風過境，眼角一點晶瑩滑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