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偏西,醫院的白熾燈亮起。
黎時斜靠在沙發上,摘掉眼鏡閉目養神,争分奪秒處理完工作,一晃盯着電腦十個小時了。可她還沒有回來。
上次見他戴眼鏡,聞曉嘲笑他:“我記得你不近視啊,該不會是上年紀,眼睛老花了?”
黎時闆着臉,“又胡說。”
聞曉揉揉他腦袋,像哄小孩那樣,“好好好,不老不老,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什麼好吃的?”
“你想吃什麼?”
黎時抓住聞曉的手腕,将她收進懷裡,“可以為我下廚嗎,很久沒吃炒飯了。”
聞曉趴在他胸口畫圈圈,“好吧,那我們一起吃晚飯。”
黎時饑腸辘辘,遲遲不見她的身影。
手機拿起又放下,聞曉說得有道理,兩個人相處的确需要适當的空間。可轉念他找了個充分的理由:熱戀期,黏人是正常的。
快速撥出她的号碼。
一遍又一遍,無人接聽。
黎時的面色随着時間推移逐漸結冰,他按熄手機屏幕,随手扔在旁邊茶幾上。這次說什麼也不會輕易原諒她。
他回到床上側身躺下。
房間門被打開,來人腳步匆匆,黎時嘴角悄悄上揚,身影紋絲不動,他發誓他是真的很生氣。
身邊人語氣焦急,“他在休息。”
背影動了動,語調含糊,“唔,幾點了?”
“終于醒了。”
“怎麼是你?”
黎時翻身坐起,“工作沒安排清楚?”
謝謙挂了電話,“不是!你先起來。”
黎時還穿着病号服,他想換衣服,卻牽扯着傷口隐隐作痛,“去哪兒?剛剛是許夢的電話?跟她說我不空。”
謝謙摳摳額頭,一把抓住黎時,“跟許夢沒有關系,但你别着急,聽我慢慢說……”
黎時掙開他,“有話就說。”
謝謙神色嚴肅,“聞曉出事了。”
……
景源告訴黎時:“我和警察趕到時,秦家父子不在現場,秦母在卧室裡躲着,說是什麼都不知道。”
黎時小心翼翼握着聞曉的手心,額頭上傷口已經縫合,腦袋被紗布一圈圈纏住。他和她一樣,臉色慘白無血色。
許夢在旁補充:“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
黎時目不斜視,“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我守着她就行。”
景源不肯離開,“姐姐醒來會找我的。”
許夢歎了口氣,“我們幾個換着來吧,我先去拿她的換洗衣服。黎時,注意你自己的傷。景源,明天我再過來。”
景源點點頭,“好的,夢夢姐。”
景源沒有黎時的電話,她在醫院急得團團轉,幸好許夢的電話打來,知道對方是姐姐最信任的朋友,便将調查院長的事情一一告知。
聞曉去找秦父之前,把所有證據拷貝給景源,讓她去派出所找隊長。
景源看到觸目驚心的證據,連忙勸說:“他們一家人對你充滿敵意,姐姐别去了。”
聞曉說:“可是證據不夠完整,我希望把秦父身後的人一網打盡,最好的結果就是讓他去自首。别怕,如果下午六點等不到我的消息,到這個地方來救我。”
隊長接到消息立即出警。
還是來晚一步。
謝謙和隊長的消息同時送到,黎時跟瘋了一樣,幾通電話打到警局高層,“找到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安排好後續的事情,黎時坐在床邊,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他直直看着聞曉,強烈的恐懼和憤怒交織着——如此重要的安排,她完完全全将他排除在外。
他的低氣壓籠罩整個病房,景源站在對面猶豫着不敢搭話,可她根本靜不下心,一會兒倒水,一會兒削蘋果,一會兒看看檢測儀器。
窸窸窣窣的聲音吵到黎時。
他擰眉問:“你是……”
景源吓了跳,“姐夫,我叫圓圓。”
黎時眼底閃過一絲悔意,這個稱呼讓他心裡好受些,“福利院的妹妹?”
景源無意識地點點頭。
黎時的語氣緩和下來,“有事要麻煩你。”
他報上鄭姨的号碼,“這是姐姐的家人,告訴他們别擔心。”
支走景源,黎時沒忍住,悄聲哭出來。
……
景源和許夢輪流照顧,連番勸走鄭姨和周益,孫尋帶着女兒來看望,小茉莉被黎時的冰塊臉吓哭,許夢給了好多糖才哄好。
小茉莉含着淚問:“曉曉姨姨生病了嗎?”
孫尋抱起茉莉,“姨姨隻是睡着了。”
許夢遞上紙巾,“茉莉下次來,姨姨就醒了。”
孫尋擦擦女兒圓乎乎的臉蛋,“那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許夢送走她們回到病房,黎時仍然紋絲不動坐在床邊,她走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請問您是石化了嗎?”
“将來對聞曉的孩子,你也這麼沒耐心?”
黎時如夢初醒,“你說什麼?”
許夢問:“三天了,你想死在她跟前?”
黎時:“……”
黎時戀戀不舍放下聞曉的手,聲音嘶啞得可怕,“我沒事。”
景源提起水壺,“喝點水吧。”
黎時“嗯”了聲。
許夢終于搶到位置,用熱毛巾給聞曉擦擦臉,擦到一半眼睛發酸,上次見面活蹦亂跳的,幾天不見就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她隻想指着聞曉罵:“為什麼非要抓着過去的事情不放,難道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許夢扔了毛巾,“聞曉,你真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