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跑出去了。
景源好奇:“夢夢姐怎麼了?”
黎時往外看了一眼,“去看看她。”
景源追出去。
黎時拿了個幹淨的杯子,用棉棒沾着溫開水,輕輕抹到聞曉的嘴唇上,“曉曉,醒來跟我說說話。”
他抓着醫生問過很多次,即使再三聽到放心的回答,不安的感覺還是重重壓在心口,揮之不去。
“曉曉,吃不吃雪糕?”
“曉曉,我買了小蛋糕。”
“曉曉,大家都很擔心你。”
誰在哭?
誰在唠叨?
“吵死了……”
聞曉的視線漸漸清晰,有個影子在她眼前晃動,是人是鬼?是鬼也沒關系,她正好問問媽媽和院長在哪裡。
所以她也變成鬼了。
可是為什麼靈魂也會痛?
聞曉回答不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腦袋好像要炸了,她的意識緩緩轉醒,看清眼前影子,有呼吸和心跳,是個活人。
他在拼命說話,但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黎時喊來醫生,許夢和景源聽到動靜,齊齊沖進病房,聞曉被護士架起來,茫然地盯着旁邊擺弄她的人。
許夢擠過去,“感覺怎麼樣?”
聞曉神色呆滞,分不清是誰在跟她說話。
許夢轉頭去問黎時,“情況如何?”
黎時的目光緊跟聞曉,她看着是醒了,可是狀态不佳,好半天都沒說話,主治醫生檢查結束說:“沒有骨裂和淤血,輕微腦震蕩,人醒來就沒事了,再量一□□溫。”
護士報告:“體溫正常。”
醫生問:“有沒有眩暈的感覺?”
聞曉指指腦袋,黎時替她回答:“目前沒有眩暈嘔吐的情況,但是她傷口很痛。”
“痛是正常的,用冰袋輕敷患處。”
醫生邊說邊打開電筒,再仔細檢查了遍,他伸出手指,“這是幾根手指?大聲說出來。”
聞曉清了清嗓子,“三。”
隻是聲音有些啞,聽到聞曉正常說話,黎時放下心來,問了醫生一些注意事項,起身送醫生護士出門。
“你真是吓死人。”許夢忍不住埋怨。
“姐姐餓了吧?”景源站在床尾問。
聞曉看看許夢,再看看景源,“什麼意思?”
許夢作勢要打她,“正常點,少給我裝怪!”
聞曉直接躲開許夢,黎時正好回來,笑着坐到床邊,“還有力氣打鬧,看來沒問題了,有兩個人要來看看你。”
瞧見聞曉眉心輕蹙,黎時牽起她的手說:“老俞的身體不好,看到你沒事他就走。媽媽說煲湯送過來,或者你想要什麼可以告訴她。”
聞曉掙脫開他,眼神裡多了些疑惑,黎時以為提及老俞讓她不高興了,以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繼續哄:“不要生氣好不好?”
許夢起一身雞皮疙瘩,拉起景源要躲出去。
景源掙紮着喊:“先問問他們吃什麼。”
許夢拽着景源,“不吃了,有情飲水飽!”
黎時跟着笑笑,這個許夢越來越有眼力見,他站起來倒水,“先喝點水潤潤。”
聞曉點點頭,“謝謝。”
黎時收起笑容,“你說什麼?”
聞曉偏頭看着他,“你哪位啊?”
黎時渾身一僵,動作戛然而止。
“咚——”
保溫杯掉在地上,開水緩緩流出。
……
“這到底怎麼回事?”許夢抓狂。
“姐姐說不認識我!”景源急哭。
“别說你了,連他也不認識!”謝謙瞄了眼旁邊沉默的黎時。
謝謙處理完事情趕來,聽到的好消息變成壞消息:聞曉又失憶了,不但忘記自己名字,就連身邊所有人都不記得。
醫生被問得一頭霧水,以他的臨床經驗來看,一般患者會出現暫時的記憶模糊,像這樣完全喪失記憶的還沒遇到過。
許夢抓着醫生,“之前她腦袋受過傷,記憶丢失了一段時間,會不會跟舊傷有關?”
謝謙補充說:“對,最近才剛剛恢複記憶,是不是新傷和舊傷同時影響?”
醫生思忖幾秒,“有這種可能性。”
謝謙追問:“多久能恢複?”
醫生為難,“這個不好說。”
許夢在走廊走來走去,當着醫生的面就說:“黎時,快想想辦法,這個醫生不行,再找幾個醫生來看看!”
醫生不可思議看向許夢。
謝謙趕緊打圓場,幾句好話送走醫生,提醒許夢:“怎麼說話呢!你别着急,說不定她睡一覺就想起來了。”
許夢聽不進去,沖到黎時面前,“如果她想不起來怎麼辦,同樣的事情再重來一次嗎?”
黎時靜靜坐在椅子上。
許夢急得一跺腳,“你說話呀!”
他低垂着眼簾,眼神和情緒藏匿起來。
半晌,黎時站起身,目光悠悠,越過長長的走廊和醫院的鋼筋水泥,看到床上的女孩,她睡得很香甜。
他隻說:“沒關系,重來多少次都沒關系,我隻要她好好的,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