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走?”
鄒涵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才說:“周二。”
隔了兩秒,她又會心道:“晚上十一點半的機票。”
“要不再送你一程?”他語氣太過含糊,似是半真半假。
鄒涵琢磨不透,“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話語間,雪落在她額間,他瞧見了,想也沒想就伸手幫她拭去了。
秦方緒的指尖掃過她的眉眼,明明是再冰涼不過的雪意,卻猶如過火熾燒,燙得她刹那恍惚。
“送你,不麻煩。”
-
鄒涵接到鄒母的電話是在第二天。
電話裡囑咐鄒涵多帶幾件厚衣服回去,她有些年頭沒回過家了,擱家裡邊的衣服都是小時候的,穿不上了。
鄒母又說起鄒涵的表哥聽說鄒涵今年要回來過年,主動要和她爸一起去機場接她。
鄒涵問:“他買車了?”
“七月份那會兒提的了,他爸腿腳不方便,去醫院每次都要托人,他跟他媳婦兒商量後就買了輛。”
他們家在泉州地級市下的一個小縣城,表哥有車,是要方便不少。
往年都是鄒父鄒母千裡來北京過年,又或者就分居兩地,今年鄒涵要回家,鄒母說家裡親戚都很高興。
鄒母問她記不記得堂姑父,他家這兩年攢錢開了個野豬林,春節邀請她過去玩,還說她爸在老家後院圍了個小池塘,可以釣龍蝦,鄒涵回來不會無聊。
鄒母喜歡說這些瑣事,鄒涵就聽聽而已。
周二,晚上八點左右。
司機來學校門口接的她。師傅下車幫她放箱子時,鄒涵往後座看了眼,空蕩蕩沒有人。
她大概是有期待的。
隻是他那樣的人,真來親自送她一趟,卻也不大可能。
學校到首都機場,二十公裡左右的路程,上高速大約三十分鐘就能到。
鄒涵隻有一個箱子,她寄了幾件不常穿的厚衣服回家,年後沒打算帶回來。冬天的衣服就算把兩個箱子塞滿也放不下幾件,别的她就别想放了。
秦方緒的司機話少,但辦事兒穩妥,一路将她送到登機口才離開。
接到鄒涵電話那會兒,秦方緒人正泡在一家叫“未眠”的酒吧裡,朋友新開的場子。
他今年除夕要回香港過,張家佑攢了個局,說是給他餞行。
張家佑人吃得開,玩什麼都行,場子的老闆貓着聲兒,讓人擡了兩個系着蝴蝶結的大箱子進來。
人影綽綽,浮光若金,不過一場脫衣舞過後,包廂裡的氛圍正熱得起勁。
電話那頭的女聲細聽帶着顫,像是冷的,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那陣寒氣,與這包廂裡的燥熱格格不入。
秦方緒聽她說了好長一串,都是些客套的感謝話。
男人眼底裡的欲色漸收,酒後懶倦氣難釋。
“車上?”他打斷了她的話。
鄒涵擡頭看向玻璃窗外,停機坪上,能看見穿着熒光背心的工作人員推着裝貨車緩緩而行。
“沒有,已經在候機了。”
“你醉了?”鄒涵聽他聲氣兒猜的。
他慢條斯理地坐直身,習慣性地摸索着煙,身旁的人見狀主動遞了上去,随即幫他點燃。
“醒着呢。”
話語停歇處,秦方緒聽到她那頭傳來報道着航班信息的柔聲。
“你們那兒有什麼特産沒?”他沒由來地問起。
鄒涵疑惑:“有,您是要送人嗎?”
秦方緒輕笑,“你送我不行?”
他這話反問得太過真誠,叫鄒涵亂了分寸。
快到十一點,機場裡大多數的乘客都在靠椅上昏昏欲睡。
“當然可以,那……要麻煩你先等等,我過完年初八就回來。”她放低了聲音。
他溫聲:“不急,我等得了。”
明知他是在逗自己,鄒涵的臉依舊燒得绯紅,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随後她清楚地聽見那頭有人在叫他,想他這會兒沒太多功夫搭理自己,她便自覺地結束了話語。
那通鬼迷心竅的電話挂了許久,鄒涵握着手機都還沒緩過神來,俨然懊惱自己方才沒太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