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拿着溫度槍在他額頭照了一下,看了眼說:“36度8,燒已經退了,惡心是正常反應,待會兒吃點東西就好多了。”
霧星河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緩慢滴落的液體,聲音低啞,幾不可聞,“……謝謝。”
“沒關系。”
護士笑了笑,讓他好好休息,剛要離開時突然又想起什麼,“哦對了,你哥去給你買飯去了,待會兒就回來。”
霧星河愣愣地看着她。
“……正巧,你哥回來了。”
護士擡頭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朝這邊走過來,便将簾子往外拉開了一點。
話落,江川就提着手裡的保溫桶走進來,見床上的霧星河睜着眼睛,腳步頓時一停。
護士換完藥就走了,将簾子重新拉上。
江川将手裡的保溫桶擱在床邊鐵皮櫃子上,然後坐下來,他目光落在霧星河紮了針的手背上。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你醒了。”
“她說你……”
兩人同時又閉上嘴。
半晌,江川開口道:“餓了吧,我去門口買了點粥,你坐起來吃點。”
霧星河點頭。
江川扶着他坐起來,将枕頭塞在他腦後墊着,然後擰開桌上的保溫桶,拿出碗和勺,倒出來小半碗大米粥。
霧星河原本想伸手去接,但是他光是将胳膊擡起來都有些費勁兒。
“我來吧。”
江川舀了一勺熱粥,小心地送到他嘴邊。
霧星河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動作。
“張嘴。”江川又道。
“……”
他下意識地張開嘴咽了一口,米粥熬得很濃稠,有一股大米的軟糯清甜,入嘴微微有些燙,但是喝進肚子裡後暖暖的。
喝到第三口的時候,霧星河突然低聲道:“她說你……是我哥?”
他聲音很輕,還有些許嘶啞,江川差點都沒聽清。
霧星河臉色蒼白,渾身虛弱無力,卻睜着兩隻眼睛執拗地望着他,眼底透着一絲隐秘地期待。
“嗯”
江川腦袋上下一點。
霧星河鼻頭瞬間一酸。
江川假裝沒看見他眼角的水光,拿勺子攪了攪米粥,又吹了幾下,“先喝粥,醫生說你好幾天都沒吃飯了,身體需要補充能量才會好的快。”
“唔……”
霧星河胡亂地點了幾下頭,牙齒用力咬着,下颌線使勁兒繃緊,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手指悄悄抹了下眼角。
他乖乖地張嘴喝下去,兩人誰也沒再說話,直到半碗粥下肚,江川問他還喝不喝,他點頭。
“再喝一點……”
江川便又倒出來小半碗,他剛醒來沒多久,也不能一口氣吃太多。
“家裡熱水器壞了,沖了幾次冷水澡,就開始打噴嚏,應該是感冒了,然後……又不知道怎麼燒起來了。”霧星河主動開口認錯道。
江川問:“那不吃飯是怎麼回事?”
霧星河抿了下唇,“……不太餓,後來燒起來又不想吃,腦袋也很沉,就又忘記了吃。”
結果就這樣越來越嚴重,一直燒又一直不進食。
江川将喝完的空碗放回去,合上保溫桶的蓋子,“以後别再這樣不吃飯。”
“嗯。”霧星河乖乖應下。
吃完東西後,胃裡暖暖的很舒服,霧星河本來剛醒就沒什麼精神,這會兒又開始犯困了,但是他倔強地不肯睡着。
江川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睡吧,我在這兒。”
霧星河像是不信,撐着頭執拗地看着他,也不說話,但或許是掌心的溫暖傳遞到了全身,他隻撐了不到十分鐘,就又閉上了眼睛。
見他睡着,江川慢慢地抽出手,想去外面打個電話,結果手一動,原本睡着的人就開始皺眉。
他隻好放棄,用另一隻手給楊楓發短信。
·
等霧星河再次醒來時,最後兩瓶點滴已經打完了,醫生又另外開了點藥,經過檢查他身體沒太大問題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江川拎着藥,打了一輛車送他們回幸福小區。
霧星河睡了一下午,高燒退了,又吃了點東西,這會兒精神比剛才好多了,也能自己走路了。
兩人慢吞吞地上了三樓後,他看着自己家緊閉的房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怎麼進去的?我身上沒帶鑰匙。”
江川這時也想起來,霧星河是被他抱下去的,出門的時候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他能記得将門踹上就已經不錯了。
他将手裡的藥遞給他,然後從兜裡掏出兩根細鐵絲,打算如法炮制。
霧星河看着他手上的動作,沒一會兒房門就很順利地開了,甚至門上的鑰匙孔都沒多少被破壞痕迹,他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江川咳了一聲,“楊楓會,跟着他學了點。”
“楊楓?”霧星河不解道。
江川打開門走進去,手在牆邊摸了幾下,将客廳的燈打開,“他……進去之前是幹這個的。”
進去?
霧星河唇角抿直,忽然沒了聲音。
江川察覺到什麼後扭頭看過去,就發現霧星河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黑暗的樓梯間裡,他身形看起來搖搖欲墜。
這好像,還是他們第一次談起這件事。
客廳裡不甚明亮的燈光,閃爍了一下,霧星河輕聲問道:“一定很苦吧。”
江川輕歎一聲,“……也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