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知道你恨我,……對不起。”
甯昭的面罩已經摘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怎麼看都很怪異,若不是甯昭有兩個梨渦,幾乎是不能分辨二人。
“我不恨你。”
“哥……”楚栩的聲音有些哽咽,還想在說些什麼,卻被甯昭拍了一下背打斷,“回去再說,我要睡一覺。”
他是被凍醒的,周圍是白茫茫的雪,楚栩正在把自己的外袍往他身上套。
法力消耗太多,已經支撐不起他維持體溫。楚栩把靈力都輸到甯昭身上,自己的身體也開始變得冰涼,不受控制地發顫。
要不是鄒蕭給他的傷口包紮過,他現在怕是醒不來了。
“咳咳……咳咳,”甯昭從懷裡摸出兩個與他腕上一模一樣的镯子遞到楚栩手裡,“你走吧。”
“我不會走的,哥,你在堅持一下好不好,求你了。”溫熱的淚水凝成水珠變得冰涼,啪嗒啪嗒滴在甯昭臉上。
恍惚間,甯昭視線裡闖進一道黑色的身影,他眯了眯眼,聲若蚊蠅,“别哭了,我不會死。”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他隻有七八歲大,楚闊崖看上去也才三十出頭,他牽着甯昭的手,把他交給了另一個男人手裡,明明是站在原地,但楚闊崖的身影卻越來越遠,他想去追,但手被牢牢鉗制住,哭喊,掙紮,皆是無果,他仰頭去看抓着他手的人,但這人的樣貌卻變了,不是方才他看見的那個人。
五娘子死了。
大黃狗死了。
羊被狼吃了。
敵軍攻進來了。
“都是你害得,掃把星,死的怎麼不是你?!”
他被充滿酒氣的男子抓住頭發往牆上砸,頭破血流,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到處都是屍體,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原來世界是紅色的。
“昭昭,昭兒,這怎麼回事?蕭兒,怎麼會這樣?你還有别的法子嗎?”
楚闊崖的聲音傳進耳朵,緊接着便是疼痛席卷全身。
他睜開眼睛,鄒蕭正在拔他額頭上的銀針。
甯昭疼的想蜷縮起來,眉頭緊蹙。
“别動,”鄒蕭下手已是很輕,但是疼痛好像被放大一般,比以往要難受數十倍。
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額頭,一股清涼的氣流往他全身湧來,覆蓋住了疼痛。
屋子裡的陳設很是眼熟,旁邊站着的幾個人更是,“回來了?”
“嗯,回來了。”鄒蕭說話比以往要輕很多,氣息也很弱,定是消耗了不少靈力。
夢境與現實交替,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腦子像是一團打結的毛線球,一時半會理不開。
“你們出去的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好,你好好休息。”楚闊崖招呼大家出去,鄒蕭正起身,被甯昭抓住手腕。
他蹲下身,趴在床頭,“怎麼了?”
甯昭擡手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那日我見你身上全是血,受傷了?”
鄒蕭在他手心裡蹭蹭,“不嚴重。”
“累嗎?”
“不累。”
甯昭往裡面擠了擠,“上來。”見鄒蕭不為所動,他又道:“我起不來,……想抱抱你。”
兩人身上都還有傷,抱肯定是不行,鄒蕭側身牽着他的手,“怎麼了?”
“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可以說來聽聽麼?”
一聽甯昭說可以,鄒蕭臉上勾起一抹笑,“我在聽。”
“當年是他把我給别人養的,那人待我很好,可惜他戰死了,我又被五娘子撿了回去。我身體不好,五娘子采藥的時候,從懸崖上摔了下去。後來,村子裡鬧疫病,牲畜都死了。”
鄒蕭臉色愈發難看,甯昭擡手戳了一下他的臉,“這是作甚?說了你又不高興。”
“沒有,我在聽。”
“後來就被你買回去照顧你,陛下不記得了?”
“記得,你怕被扯頭發是因為那人打過你?”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甯昭笑了笑,“我很恨他,把我腦袋砸成了精神病。”讓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到底有沒有穿書這回事。
痛苦麻痹了精神,侵入到了骨髓深處,哪怕是構建一個虛假世界,痛苦都能變成血液,流遍全身。
“你沒病,就算穿越是場夢,但系統是真的,甯昭也是真的。”
甯昭反手握住鄒蕭的手,“嗯。等你身體恢複了,我們便去長廊谷好嗎?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