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工作太累了嗎？”

蓮花剛玉擡頭望向自己的兄長。紅寶石身披日暮時分的霞光，天邊豔麗的橙粉色雲霞幾乎與她的紅發融為一體，讓他想起自己曾經陪伴在她身邊的時光。

他懶散地用手臂撐住身體，往後傾了傾身體：“嗯，是有些。”

紅寶石原本還算得上悠閑的目光無端變得有些沉凝了，她垂眼望進蓮花剛玉绯色的瞳眸：“難得見到你會說這種話。怎麼了嗎？”

蓮花剛玉笑着拍了拍身側的石階，單手支着下颌，看紅寶石從善如流地落座下來。

他是瞞不過紅寶石的，也不想瞞着她。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瞞着别人比較好。

有着和此刻的天空一樣溫暖色澤的剛玉笑着說：“我的身體可能要出問題了。”

“……是嗎，”短暫的沉默之後，紅寶石沉靜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兄長冷靜的态度讓蓮花剛玉隐隐松了口氣。

“最近總覺得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

紅寶石将手肘撐在膝蓋上：“你和搭檔說過了嗎？”

他一如既往地笑着，卻苦惱似的微微蹙起眉，用指尖輕輕摸了摸身體上的空洞，“我倒是有嘗試提過，但是那孩子，該說是過于相信我了嗎？”

紅寶石了然地點點頭。

蓮花剛玉強大又可靠，也已經是現存的寶石中年齡最大的那一批前輩了。他的搭檔是年輕的金紅石，聽說那孩子因為性格暴躁，和其他家夥們相處的并不算太順利。

會依賴年長又性格疏朗的蓮花剛玉幾乎是必然的。

那孩子又怎麼能想象到曾經那麼強大又自由的蓮花剛玉會淪落到隻能成天躺在醫務室沉眠的境地呢？

“老師呢？”

他搖搖頭，就算告訴老師也隻不過是讓他徒增煩惱而已。

紅寶石隻思慮了片刻，便做出了決定：“别擔心。這段時間我會把巡邏範圍劃得與你近一些，萬一你在戰鬥中倒下，我也好來得及救援。你的搭檔不會出事的。”

心中最大的憂慮轉瞬間就被她沉穩的承諾撫平，蓮花剛玉安心地點了點頭。

他的搭檔并不脆弱，但确實不夠冷靜，也還太年輕。倘若他真的在戰鬥中倒下，金紅石恐怕無法冷靜地應對這種突發情況，一旦陷入恐慌，很容易就會被月人乘虛而入，被打碎帶走的結局就幾乎等同于擺在眼前了。

蓮花剛玉不希望見到那種事發生。

“謝謝，”告訴紅寶石果然是一個正确的選擇。蓮花剛玉的笑容重新變得輕松起來，“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然而在最後那三個字說出口之前，紅寶石的掌心已經落在了他頭頂。

“你呢？”她問，“你自己又怎麼樣？”

他微微睜大了眼，有些失笑：“畢竟是早就知道的事了，我并沒有……”

蓮花剛玉的話語在紅寶石紅色的瞳眸裡融化了。他的兄長蹙着眉頭，眼神裡帶着憐愛、一點點悲哀、還有一些複雜到他無法辨識的情緒，輕柔地撫過他的頭發，好像他還是那個尚未走出校門的年輕生命。

他悶悶地笑了一聲，低下頭看着自己胸膛上的空洞。

“嗯，說得也是。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了，”他的語氣很輕，“結果真的到來的時候，我也并沒有想象中那麼輕松，哥哥。”

紅寶石用柔軟的目光注視着她舊日的搭檔。

他已經是年長的寶石人了，可他其實也還沒有那麼年長。他還并沒有成長成那個三千餘歲的、看開了一切的豁達的蓮花剛玉，他這才第一次不得不去面對自己身體與生俱來的缺陷。

蓮花剛玉還沒有真正倒下過，但那畢竟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恐怕已經有所預感了吧。

他并沒有說什麼逞強的話。在值得信賴的、冷靜的兄長面前，他終究還是很放松。

“不過以後大概也不得不去适應了，”蓮花剛玉歎了口氣，又重新笑起來，“不如你來給我講講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