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陰沉。
應該是在積蓄大雪,天氣預報上,這幾天都是陰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曬上被子。沈朝聽漫無目的地想着。他想回家吃外賣了,不知道韓暮生給他點的是什麼。為了保證驚喜感,男生說。雖然不知道驚喜來自哪裡。隻要是他送的,就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
沈朝聽打了個哈欠。他的頭又開始痛了,坐着站着躺着一樣痛。但寒風把這種痛相抵了,比起躲在裡面的、無處不在的綿痛,沈朝聽更喜歡冷風襲擊面頰留下的細小裂痕。
江洛正窩在遊戲房裡打遊戲,手柄上的手看起來恨不能把手柄戳爛擰斷,最後恨恨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他把手柄往沙發上一扔,去拽沈朝聽:“朝聽,你怎麼有空來找我了?”
“應該是過年前的最後一面。”沈朝聽說,“上次和江涴見了一面,想着也和你見一面。”
“江涴怎麼又這樣!”江洛憤憤,“她還沒和我見過面呢。上次打視頻通話還是好久之前,都快半個月了吧,記不清了。”
沈朝聽環視一圈周圍環境:“你父母最近沒來看你嗎?”
“沒有啊。”江洛說,“他們來看我幹嘛,夫妻倆有自己的日子過。”
江洛敏感地問:“江涴和你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沈朝聽坐在沙發上,“她讓我多關照關照你,别讓你被人騙了。”
“我還沒那麼好騙呢。”江洛撇撇嘴,“隻參加經紀人找的活動,剩下的時間就窩在家裡打遊戲,死宅也會有人要惦記陷害嗎?”
沈朝聽食指中指并攏,按在太陽穴上。
他又站起來,從江洛家裡的冰箱裡拿出兩罐冷藏的橘子汽水,把其中一罐特意在手裡抛了幾圈才扔給江洛。
“提前給我春節大掃除準備活是吧。”江洛撇撇嘴,把飲料放在一旁的地上,“不幹不幹。”
沈朝聽看他不住往後躲的手。
“現在不炸,以後也會炸的。”他說。
“什麼?”江洛問,“我沒聽清。”
“沒什麼。”沈朝聽說,“想和江涴多聊一會兒,就避着你父母吧。”
“我知道。”江洛難得這麼暢快地不裝瘋賣傻,“他們和她之間的矛盾,我都知道。”
“你和江涴聊過嗎?”
“沒有。”江洛那張娃娃臉上露出稱不上可愛的神情,“說了也沒什麼用,她們之間的矛盾……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拖江涴後腿了。”
“反正她樂得被你拖。”
“這怎麼能一樣呢……”江洛反駁,他想找點什麼緩解焦慮,最後手伸向了内部還沒平靜的汽水,噴出來的液體濺了他一身一地毯,“媽呀!吓死我了!”
沈朝聽視若無睹:“不能一樣,你還是沒有幫她做任何事。”
“是啊,我是利益既得者。”江洛懶得現在就去洗衣服,把髒了的家居服往毛毯被波及的地方一扔,徹底覆蓋,暫時眼不見心不煩,“我怎麼做對她都不好。”
“你都知道就行。”沈朝聽把最後一口橘子汽水一飲而盡,“我隻是和你說說,不是來幫你解決問題的。但如果能給你指出一些沒想到的地方,那也不錯。”
江洛把抱枕往他那裡一扔,大叫:“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啊!”
“我就是很煩。”沈朝聽平靜地說,“過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面。别忘了。”
他把空罐子扔進垃圾桶,貼心地幫江洛把門合上。又一個任務結束了,他想。暫時遇到的這些人都有自己未來的方向要去做,這讓他有了一些寬慰。好消息的種子像蒲公英分散在大地上,遇到水就會發出新芽。他把車開到一座橋上,停在不遠處的停車位,又折回來。
江河浩蕩,托微波以通辭。?現在禁止野釣,但還有人趁着相關監察人員沒來到的時候抛出杆子。沈朝聽有心在這裡留下什麼,作為他想說的話。但他留不了。橋高河寬,遊魚潛底,因為氣候相對溫和,至今還沒有結冰的意向。
一九二九不出頭,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河邊看楊柳。七九燕子來,八|九梨花開。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沒有冰,他說。
他要回去吃那頓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