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号。

沈朝聽總有種自己是驿馬的感覺，畢竟這段時間裡他收到的高鐵票飛機票比他過去二十五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不過應該不會再給他更多的機會了，暫時就這樣吧。他掀起衣服聞了聞，沒有被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上不同人的生活習慣染上怪味。他想韓暮生身上的柑橘味是噴的香水嗎，還是買橘子的那段時間被腌入味了？

楊柏牽着楊儀昕的手在高鐵站出站口等他。

楊儀昕看到他，笑得很開心：“叔叔！”

沈朝聽笑眯眯地彎腰抱住她：“小昕。”他直起身看向楊柏，“白白姐。”

“大忙人終于抽出時間來看我們了？”楊柏調侃，“怎麼看着又瘦了，臉色也不好看。沒吃好？生活上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沈朝聽眼裡的笑意愈發暖融起來：“沒有，白白姐。最近忙了點，可能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你在這邊過得怎麼樣？”

“反正都還習慣，小昕也交到了新朋友，哦對，”她想起來什麼，“楊儀昕——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沈叔叔嗎？”

沈朝聽很感興趣地看過去：“小昕給我準備了什麼呀？”

楊儀昕笑得梨渦都被擠了出來：“糖！”她掏出糖果遞給沈朝聽，興奮地說，“舞蹈老師給小昕的糖～小昕沒舍得吃，留給沈叔叔啦！”

“怎麼這麼招人疼啊小昕。”沈朝聽稀罕地把糖放在眼前左看右看，笑意沉沉的，然後把它還給了楊儀昕，“不過既然是老師獎勵小昕的，那沈叔叔就不搶啦。”

“不是搶，是送哦。”楊儀昕不收，“老師說小昕是很厲害的孩子，這是給又厲害又聰明的小朋友的獎勵。叔叔也是這樣的人哦。”

“叔叔可不是小朋友了。”沈朝聽還是收下糖，“那叔叔以物換物，小昕有沒有想吃的東西？今天大家都很高興，叔叔帶小昕去買怎麼樣？”

楊儀昕瞅楊柏。

楊柏無奈：“早都成一條心的人了，還來看我幹什麼？聽你沈叔叔的吧，想要什麼就拿，把他吃窮，看他下次還敢不敢裝大款。”

楊儀昕咯咯笑。沈朝聽換了楊柏的位置，自己來推小姑娘的輪椅。楊柏跟在他旁邊走，“車子停在外邊停車場上……你走那麼快是比我還熟悉我的車嗎？”

“哪裡的事。”沈朝聽把腳步放慢，輕輕喘了幾口氣，然後說，“這不是太高興了嗎，走路就快了些。”

“你怎麼這麼虛了？”楊柏皺眉看他，“這才快走幾步路，我差點以為你要喘不過氣來了。”

“冬天的時候喉管和肺都不太好，白白姐你知道的。”沈朝聽說，他轉移話題，“白白姐的車是哪個？”

“你啊。”楊柏無奈地看他，沈朝聽不為所動。她妥協了：“車牌尾号4791的那個。”

現在不是出行熱門時期，停車場上的車不算多，一眼就能找到楊柏的車。她提前開了鎖，沈朝聽把楊儀昕抱到車後座上坐好，再把輪椅疊起來，放進後備箱。

車緩緩湧入車流，楊儀昕和沈朝聽咬耳朵：“叔叔，其實我已經可以用義肢走路啦！但是媽媽今天不讓我那麼走。”

“小昕這麼厲害呀。”沈朝聽抱住她的肩膀，“不過像這種人流密集的公共場合，小昕坐輪椅其實要比走路更方便一點。而且，用久了會不會痛？叔叔不太了解這方面，小昕還是要以自己的身體感受為主。”

“我會的叔叔！”楊儀昕猛猛點頭，然後沖楊柏說，“媽媽，不要忘記拐進超市啦！”

楊柏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就你貪吃。”然後又說，“還能少得了你的？不開導航是因為媽媽認識路，隻有楊儀昕不認識路。”

“沈叔叔也不認識呀。”楊儀昕理直氣壯地舉起沈朝聽的手，幫他回答問題，“我們有懷疑的想法是應該的！”

楊儀昕的狀态看起來還不錯，似乎完全沒有受殘疾的影響。沈朝聽正這樣想着，楊儀昕轉頭和他說話：“叔叔，我用義肢也可以跳一點點舞啦。以後我還能打籃球給你看的！”

“是嗎？”沈朝聽淡笑，“叔叔很期待那一天。”

“在這之前，小昕要好好長大。”楊儀昕搖頭晃腦，“所以小昕應該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助力小昕成長～”

“好，小昕想吃什麼都買，超市裡沒有就網購，保證不讓小昕餓着。”

楊儀昕朝他暖乎乎地笑，手臂一張攬住他的脖子：“這就不用啦。超市裡的東西已經很多了，小昕不是貪心的小朋友。”

“這怎麼能是貪心呢？”沈朝聽揉揉她的後腦勺，“小昕本來就應該有那些東西。”

“就你這樣教孩子，以後指不定養出熊孩子來。”楊柏看不慣這種孩子想要什麼都給的縱容風氣，她把車送進停車位，“節約！适量！”

沈朝聽充耳不聞：“小昕先在車上坐着，叔叔把輪椅拿下來就把小昕抱出去，好不好？”

“好呀。”楊儀昕勾住他的手，脆生生地說，“媽媽也好呀。”

“你們兩個……”楊柏無奈，“媽媽抱你下去。”

“好呀好呀，媽媽最好啦～”

沈朝聽推楊儀昕，楊柏推小推車，一前一後地走。

“想吃巧克力嘛。還想吃糖……”

楊柏冷嘲熱諷：“楊儀昕的蛀牙是不疼了。”

楊儀昕淚眼汪汪的：“媽媽……”

沈朝聽心軟：“拿一點嘛，小昕年齡又小，還聽話，白白姐你也會管着她的。孩子都那麼想吃了……”

楊柏咬牙：“行行行，拿，少拿一點。真是欠你們兩個的。”

“還想吃辣片……”楊儀昕可憐巴巴，“辣片好吃……”

“沒想到小昕還挺能吃辣的。”沈朝聽從架子上拿了五包下來，眼看楊柏下一秒似乎就要炸了，悻悻放回去兩包，“下次來再補給小昕好不好？”

“好呀好呀。”楊儀昕看起來真的很饞辣片，恨不能現在就吃到，“還想吃夾心餅幹……”

“好，都拿。”沈朝聽很縱容，“小昕吃不吃果脯和肉脯？薯片呢？飲料也拿一點吧，吃堅果嗎？”

把超市的零食區逛了個遍，購物車都要滿了。楊柏看着沈朝聽單薄的背影，心裡酸澀。她能看出來沈朝聽心情不是很好，但一想到追根溯源，他又不留蛛絲馬迹。

沈朝聽看着貨架，又問楊柏：“白白姐，家裡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嗎？”

“全都還夠用，你别買了。”

“不夠用的話就和我說。”沈朝聽叮囑她。他看起來像個年輕的父親，為了家裡的柴米油鹽輕輕蹙起眉頭。楊柏敲他的腦袋：“笑起來，别整天垂頭喪氣的。”

“笑着呢。”沈朝聽彎起嘴角，“白白姐今天中午做什麼啊，我能跟着吃一口嗎？”

“早都買好材料了，糖醋排骨，菠蘿咕咾肉，紫菜蛋花湯和芹菜炒杏鮑菇，保證讓你吃飽。”

沈朝聽眼睛亮亮的：“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楊柏把車推到收銀台錢，一邊往外掏東西一邊閑談似的問：“都快過年了，你們準備見家長了嗎？”

“有這個意向，但還在想。”

“見了就趕快定下來吧，有個家也比現在好。”

沈朝聽笑：“那倒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