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遊樂園,其實也沒什麼可玩的。
這一個的“聖地”權重看起來比其他兩個要小得多,高光應該集中在兩個人都很有童心并且熱衷于雙人活動的性格上,而沈朝聽和韓暮生兩人都已經不是喜歡坐旋轉木馬和過山車的年齡,在人群裡漫無目的地買了一根棉花糖,然後就走到了摩天輪下面。
同一個計劃,同一個摩天輪,但完全不同的關系。
韓暮生拉着沈朝聽的手走進去。看向景色的窗子是半透明的,不夠明亮的光讓輪廂内部變得昏暗。
這種環境比其他地方都适合接吻。
韓暮生一緊張就容易話多:“摩天輪有個傳說,嗯,就是,在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的時候……話說怎麼對比出最高點啊我一直看着嗎……親吻的話,這對戀人會永遠在一起還是更幸福還是什麼東西我不記得了……”
沈朝聽沒有多猶豫,把粉色的巨大棉花糖探進韓暮生臉前。韓暮生一愣,解讀出來是覺得他話多的意思,于是委屈地看了一眼沈朝聽,自閉了。
他在心裡數着什麼時候才到最高點,就算沈朝聽不信,他也要湊上去親一口。
沈朝聽心裡也在計數。
他有的時候覺得韓暮生看起來天真得可愛,又好逗又好玩,生悶氣的樣子像青蛙,雖然韓暮生已經是個成年男性。
雖然他知道韓暮生本質并不和表現出來的是一個樣子。
他在心裡細數什麼時候能排到最高點,這個時候覺出點“為什麼是半透明窗戶”來。不是每次都能遇到黃昏那樣好的機會,于是人造的氛圍感就該湧上來。
韓暮生該動了,他想。他的餘光看見韓暮生轉過來,躍躍欲試,滿臉都寫着勢在必得。他把臉頰偏一點,韓暮生猶豫了下,有賊心但沒太有賊膽。
但是一定能親到的。
因為沈朝聽會給他放水。
沈朝聽也相信那個故事。
唇瓣相貼,韓暮生想自己瞄準的是唇角怎麼這麼巧就變成了中間。他大概猜出來是沈朝聽故意的,甜滋滋笑起來,心想沈朝聽還是愛我。他真愛我,連虛無缥缈的故事也縱着我。
沈朝聽退後一步:“再親下去就要停住了。”他才看到馬上就從最高點轉到最低點。韓暮生小狗一樣眼巴巴看着沈朝聽,想讓他再施舍一點骨頭。
沈朝聽不給他:“先吃飯還是先去墓地?”
“吃飯不在這裡。”韓暮生說,他定了另一家餐廳,“先去墓地吧。”
他可憐兮兮地拽着沈朝聽的衣帶,一副被打擊了的垂頭喪氣的模樣。
“回去再說。”沈朝聽動作娴熟地揉狗頭,“正事要緊。”
宋明莘的墓地的确不遠,這是沈朝聽認證過的,現在韓暮生也來認證了一遍。站在墓碑前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皺着眉頭,幾乎讓人覺得他對沈朝聽有什麼意見。
墓碑前沒有所謂生機盎然的野草野花,最近也沒有人來看。新雪覆蓋的痕迹都被管理園區衛生的人掃走了,隻留下一點除不淨的濕印。
幹枯的植物和被鳥啄尋的水果一起,都消失在沒有用的手掌中了。
“宋明莘。”沈朝聽說,“我和他在一起了。過年前最後一次看你……也算是一次見家長,他很想見一次家長。”
韓暮生老實巴交的:“姐你好,我終于和聽聽在一起了,我以後一定會對他好的,你要是在天有靈,見我對他不好就劈我。我耐劈,要是對聽聽不好,劈死也活該。”
“怎麼說話呢。”沈朝聽不贊同地擰眉,頓了下才想起來那個習俗是什麼,“‘呸’……‘呸’兩聲,童言無忌。”
“就是這樣。”韓暮生說,“我做得不好就劈我。”
年輕人太有主見,沈朝聽頗有些頭疼。韓暮生卻興緻勃勃的,隻想和沈朝聽分享今晚的菜肴多麼多麼好,因為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情侶菜品。
韓暮生肯定知道這是宰人套餐。
但是這是情侶菜品诶。
餐廳布置得很對得起價位,悠揚的樂曲聲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沈朝聽和韓暮生面前的是宰人套餐。
不愧其外号,它的擺盤、用量和口感都非常符合要求。
唯一不滿意的大概是韓暮生要在回去的路上再買一個肉夾馍大啃特啃。
他還是很堅持:“心意比實用性更重要。”
“聽聽一會兒要去我家嗎?”韓暮生問,“我再送你回去呀。”
正合他意。沈朝聽點點頭:“好。”
沈朝聽胃口不大,吃了幾口就放下餐具。韓暮生吃這些不合胃口,硬着頭皮多吃一點也就算了。
“回家回家,家裡的好吃的比這裡多多了。”韓暮生扭頭看沈朝聽正在打字,“聽聽在聊天嗎?”
沈朝聽自然地把手機關上:“嗯,處理一點信息,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跟在韓暮生後面。他總是跟在韓暮生後面,這樣方便他觀察男生的背影,雖然不知道一個背影又有什麼好看的。
韓暮生背影挺拔,毛絨絨的碎發在後腦勺堆成不規整的形狀,不噴發膠的話就會翹起來,噴了發膠的話,看起來就硬硬的。
他走路的姿勢很正常,但會在偶然突然意識到“有人在背後看我”的時候變得深一腳淺一腳,像隻小企鵝。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為了照顧沈朝聽。沈朝聽總是慢吞吞的,因為他時不時就會出神,韓暮生要時刻注意他别撞上什麼東西,雖然按照這個走路方式來看,一般會被撞到的是他的後背。
韓暮生的房子沒有什麼變動,沈朝聽記得上次來,他把标本放在了卧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