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蘭舟瞥見不遠處的燈籠上寫着的名字後挑了下眉,姓莊的人可不少尤其在宮裡就有那麼一個。
富貴壓低聲音說:“莊大人是莊貴妃的親弟,是陛下禦封的國舅爺。”
果然和莊貴妃有關。
仔細再看,紀蘭舟才發現莊士賢身邊足足四個宮人提着四盞燈為他照明。
如此排場足見老皇帝對莊家的寵愛,是連他這個雍王也沒有的待遇。
富貴小聲提醒道:“莊大人與扈王殿下親厚,此前陛下賜婚一事據說也由莊大人極力促成的。”
這事兒倒是頭回聽。
紀蘭舟瞥了一眼身旁的富貴,沒想到區區王府太監居然知道這麼多朝堂内幕。
見紀蘭舟不錯眼地盯着自己,富貴忙解釋道:“上月太子殿下差人傳話讓王爺稱病不要入宮面聖,小的也是無意聽見的。”
好家夥,原來所以太子早就警告過雍王了。太子不是不幫雍王說話,而是陛下當面金口玉言賜婚誰敢駁斥?
難怪大婚那日來王府說出那樣一番話,隻可惜雍王丁點兒沒聽進去啊。
如此看來,太子當真為了雍王操了不少心。
黑夜中的深宮猶如迷宮,紀蘭舟跟随大部隊七拐八扭走了很久還沒看到文德殿的影子。
耳邊傳來的低沉呼吸聲此起彼伏,很明顯這群人大都是不怎麼愛鍛煉體質差的文臣。
紀蘭舟雖然知道如何調整氣息但也小腿發脹腳底發疼,雍王的身體底子甚至還不如旁邊腳步飛快的富貴。
終于,前方領路的公公停了下來,文德殿輝煌巨大的剪影出現在眼前。
身旁的大臣紛紛開始整理衣着,一個個将官帽戴上。
富貴也放下提燈為紀蘭舟整理衣領。
“宣群臣進殿——”
傳話公公高聲叫到,文德殿的大門緩緩打開。
昏黃的光芒驟然照亮四周,随着檀香刺鼻的氣味傳來,紀蘭舟開啟了他第一次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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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進大殿,紀蘭舟越過人群竟見到太子、扈王、晉王三人已然在殿上,也不知什麼時候到的。
紀蘭舟猜他應該也站在附近,便便太子的方向走去。
“你……”
紀蘭庭的目光随着紀蘭舟,他神色複雜地歎了口氣索性不再看他想來還在為昨日的事生氣。
也不知昨日老皇帝把太子留下後都說了些什麼,隻是今天再見到紀蘭庭時發現他的眼下烏青面色憔悴,顯然思慮過重。
紀蘭舟有些自責,本是為了做戲不成想讓一個關心他的正直的兄長操碎了心。
“陛下駕到——”
正想着,殿上又傳來公公尖細的聲音。
不等紀蘭舟反應過來,面前的太子和身旁的朝臣已經跪了下去,他也趕忙屈膝跪下叩首。
“吾皇萬歲,萬歲——”
文德殿内外回蕩着朝拜的山呼,老皇帝也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從簾子後走出來坐到龍椅上。
他眯起眼睛,掃視大殿上跪拜的群臣滿意地點了點頭。
“衆卿平身。”
老皇帝用蒼老沙啞的聲音說道:“今日雍王可有到?”
誰也沒想到皇帝上朝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方才在待漏院天色昏暗,也有不少人并未注意到紀蘭舟的存在。
頓時大殿上群臣嘩然,個個伸着脖子找紀蘭舟的影子低聲議論不斷。
誰人不知雍王被皇帝賜婚馭北将軍,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本以為好面子的雍王會繼續躲在家裡不出來見人,誰成想居然大搖大擺來上朝了。
有人投來鄙夷的目光,也有同情、好奇……
一時間,紀蘭舟成為無數目光下了焦點。
紀蘭舟無視衆人的目光向右跨出一步,恭順道:“回陛下,臣在。”
老皇帝贊許道:“成了家果然穩重不少。”
紀蘭舟将身子躬得更低。
“難為你剛成婚不到三日便上朝,昨日朕說的話你沒忘吧?”
“多謝陛下關心,臣不敢忘。”
老皇帝輕哼一聲呼出一口濁氣,緩聲宣召:“雍王敦厚純善,任太常寺少卿。”
紀蘭舟老老實實跪下謝恩,起身入列時無意中回頭偏見斜後方的莊士賢瞪視着他。
他在心裡無奈地笑笑,怪不得都說外甥像舅舅,扈王和莊大人把心思寫在臉上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沈卿,”老皇帝又點了位大臣,“日後朕的兒子就交給你了。”
一位胡子花白的瘦老頭出列領旨。
紀蘭舟轉向老頭的方向拱手施禮,把老皇帝給他打的“敦厚純善”标簽演到了極緻。
皇帝親任雍王官職的事讓今日的朝會氣氛變得格外不同,就連群臣臉上的困意都被一掃而空。
忽然,斜後方傳來沙啞的聲音。
莊士賢舉着笏闆出列。
“臣有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