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來後殚精竭慮三日,紀蘭舟終于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坐在書房中,紀蘭舟回憶着景樓說的話。
景樓居然以為他有意争奪皇位。
莫非是他對扈王、莊士賢的态度過于抵觸才讓景樓産生這種錯覺嗎?
「如若有機會,定當以命相抵。」
景樓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一個念頭劃過紀蘭舟的腦海中。
不會是……
紀蘭舟猛地站起身來,下意識握住手邊的筆洗攥在掌中摩挲。
是不是表示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不對……
這句話蘊含的分量比保命要重的多,景樓相當于在向他投誠。
如此便意味着即便他真有奪嫡的打算景樓也會拼死助他一臂之力。
難道劇情真的被改變了嗎?從景樓自己謀反變成幫他謀反了?
景樓重情重義自然是好的,但為什麼就是離不開謀反啊……
紀蘭舟痛苦地抵住額頭。
“王爺。”
正想着,富貴拎着個棍子走了進來:“小的找遍府上才從笤帚上拆下一根,您看可以嗎?”
紀蘭舟接過木棍在手裡掂量了幾下,滿意道:“可以。”
雖然木頭質地較軟但是棍子還算筆直承受初期重量也綽綽有餘。
紀蘭舟拿着木棍走到博古架前,拿起兩個瓶身肥胖的細口花瓶走進院子裡用花匠留下的鏟子給瓶子裡裝滿泥土和碎石。
然後,他将花瓶插/進木棍的兩端并用布條堵死纏繞固定牢。
就這樣,紀蘭舟自己動手制作了一個古代簡易版杠鈴。
富貴跟在紀蘭舟身後忙裡忙外想出手幫忙,但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紀蘭舟做的是什麼。
直到紀蘭舟拎着一個兩頭粗中間細的物件舉起來抗在肩膀上下蹲,富貴才疑惑道:“王爺,這是何物啊?”
紀蘭舟一邊坐着深蹲一邊頗為自豪地說:“此乃本王特制兵器,名為杠鈴。”
“杠鈴?”
富貴仔細端詳着紀蘭舟手中的物件,好奇道:“長得和雜耍用的石擔頗為相似,不過王爺做得更精巧些。”
“石擔?”
富貴自以為溜須拍馬很恰當,卻不料紀蘭舟一愣,直起身子問道:“石擔長什麼樣?”
富貴趕忙仔細描述一番,紀蘭舟聽明白了。
石擔就是在一根木杆兩頭各穿一個石餅,石餅的重量可大可小任意調節,使用者常常拿着玩意兒如同舞槍舞棍那樣舞得風生水起,是街邊賣藝雜耍的常用物件。
人家那個不就是正經的杠鈴嗎?
紀蘭舟本以為自己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物件,卻沒想到這個時代早就有類似的東西。
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悻悻地說:“富貴啊,你去幫我找個石擔來吧。”
“王爺,石鎖您要不要?”富貴熱情地推薦,“雜耍班子不止有石擔,還有石鎖、石磨盤……”
“一并買回來!”
紀蘭舟喊了一聲,拿着東西賭氣似的回了書房。
他躺在榻上用簡陋的自制“杠鈴”做卧推,心道對這個時代實在是太不了解了。
不止是對這個時代,他對隔壁院住着的男主角也不夠了解。
景樓究竟怎麼想的?
但凡有可能,謀反這條路都是他最不願意自己和景樓踏上的。
或許他該對景樓更關照些,讓景樓在京城感到溫暖就不會有謀逆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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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竹堂内,景樓披着外衣站在窗邊。
小院之所以叫萬竹堂正是因為院中栽滿了竹子,從屋内看去仿佛置身山林甚是清幽。
景樓盯着飄動的竹葉看了一會兒,低頭展開一張宣紙,提筆寫到:
「景樓跪禀父親大人安,孩兒不孝未請父母之命便定姻緣……」
字如其人,景樓落筆流暢筆鋒遒勁,提筆落筆猶如刀鋒雕琢頓挫有力未曾猶豫。
雖然入京前已經做好被刁難的準備,但直到進京這些時日他才真正看透當朝老皇帝的真面目。
景樓義憤填胸奮筆疾書,将所思所想全部寫入信中讓父親知曉,洋洋灑灑寫了滿滿兩頁紙才堪堪寫完。
他讀了一遍信中的内容自嘲地冷笑。
此中字字句句若被有心人看到都是要掉腦袋的重罪,但除此之外家書竟無其他可寫。
随後,他又拿出一張信紙輕輕攤平,再度提筆。
「京城皆安,父親無需挂懷。雍王為人中正,對孩兒多加照拂不曾為難……」
即便京城艱難紀蘭舟卻是他意外遇見的溫暖,景樓不願父親遷怒紀蘭舟。
紙上的筆尖一頓,景樓猶豫着将筆橫起。
他本想在信中寫若有朝一日走投無路可擁立雍王共謀大計,但想起紀蘭舟在拱橋上沖他回眸的笑容卻又不忍落筆。
真的要将紀蘭舟卷入這場注定悲劇的風雨當中嗎?
小九進屋時就看到他的正君對着窗外發呆。
他趕忙跑過去,抱起披風踮着腳想給景樓穿上:“正君,您的病還未大好别着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