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多托雷是完全不需要取暖的,這玩意兒還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我這個還算得上是人類的家夥活下去。
我打開燈,一眼看到茶幾上那一大堆書,地上還掉着一本,恐怕是那個時候被多托雷随手丢掉的。
我撇開眼,腦海裡的記憶浮現出來。
不堪入目。
住宅裡會定期來人清理,多托雷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所以一般都是趁他不在的時候安排人手清潔。
當然,我偶爾也會幹幹這種事,也算是繼承舊業了。
隻可惜時移事異,換做當年在須彌的我,應該怎麼也沒辦法想到有一天會和多托雷……
這太可怕了。
我擺了擺頭,試圖把這點想法甩掉。
清潔的工作一向是我來安排的,所以房子裡的一切似乎還都與我意識消失之前一樣的景象,我握上門把手,轉了轉,沒轉動。
被多托雷鎖在家裡了。
我意識到這件事,心裡有些煩躁。
但好在辦法總比困難多,窗戶沒辦法反鎖,我換了身衣服,從一樓的窗戶跳了出去。
風雪很大,從領口迫不及待地灌進去,我緊了緊兜帽,想起最近的天氣預報,推測這應該是在那之後的第二天晚上了。
唔……
這很奇怪,就算是真的累暈了過去,以我的體質也不應該昏睡這麼久。聯想到反鎖的大門,我懷疑多托雷可能給我喂了什麼。
等我到實驗室的時候,門半開着,裡面隻有兩個人。
多托雷,以及……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你的實驗不感興趣,也不想和你交往過深。”
一身黑紫色衣服的少年扶着寬大的帽檐,語氣冰冷。
“呵呵,當然,當然。”多托雷背對着大門,我躲在門後,隻能看到他那藍白服飾的背影以及肩頭那巨大的鳥嘴,“這件事在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就說過了。”
“既然知道就離我遠點,你讓我很不舒服。”
“别這樣急躁,斯卡拉姆奇。”多托雷搖了搖頭,“或許你該再考慮一下,比如,以我解開你身體裡的力量為交換條件。”
斯卡拉姆奇的眼神陰沉下來:“我不需要。”
“真的嗎?”多托雷語氣悠然,“恕我直言,沒有我的幫助,你恐怕永遠也沒辦法使用那些力量。哈,沒有力量的人偶,你準備在愚人衆充當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啧。”
裡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最終還是少年再次開口。
語氣很不善:“你想要我配合你做什麼實驗?”
“隻是一些很小的實驗而已,放心吧,我對你的構造很感興趣,會好好對待你的。”
“你最好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的。”
“利益交換而已,我從不在這點上蒙騙合作者。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斯卡拉姆奇。”
我的心有些冷。
即便早就知道一旦傾奇者如多托雷所預料的來到至冬後肯定會被盯上,但事情進展的速度還是太快了,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在裡面響起腳步聲的時候,我扯着兜帽輕聲躲到拐角的牆角,看着斯卡拉姆奇從實驗室裡走出來,緊接着是多托雷。
兩人在門口分别,關系實在是頗為差勁,連招呼都沒打。
等到斯卡拉姆奇消失在走廊的一個方向後,我也快步跟了上去。
離開的時候感到一股帶着惡意的視線凝聚在我的身上,我很清楚估計是多托雷發現了我。
他既然沒現在揭穿我,那就是要秋後算賬的意思。我對這種重債壓身後欠下的小債已經沒什麼感覺了,決定還是遵循内心的想法去找斯卡拉姆奇。
在快步跟到一個拐角的時候,我沒能看到斯卡拉姆奇的身影,稍微停了一下,頸間頓時橫過一柄長劍。
我舉起雙手,往後仰了仰:“斯卡拉姆奇大人,我沒有惡意。”
斯卡拉姆奇從黑暗中出現,那柄長劍在他的手中挽了個花,将我頭上的兜帽割開。
他有些驚訝:“是你,【博士】的副官。你跟着我幹什麼?”
“斯卡拉姆奇大人,我來找您是為了您和主人定下的那個合作交換。”
斯卡拉姆奇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樂意提起這件事。
“我已經答應他了,如果你是來替【博士】勸我答應的話,那你可以回了。你不是剛才在外面聽了很久嗎,我想你已經很清楚了才對。”
我苦笑一聲。
“不,斯卡拉姆奇大人,我希望您不要答應和主人的任何合作。”
斯卡拉姆奇看我的眼神變得怪異,過了兩秒,他笑出來,手中的劍對着我的喉嚨,離得更近,我感受到喉嚨上傳來的刺痛。
“你是多托雷派來試探我的?”
“沒有這種可能,您清楚的。”我努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靜。
斯卡拉姆奇注視着我臉上的每一絲表情,直到我有些維持不住了才松開劍。
“确實。”他說,“多托雷再傲慢不過了。”
斯卡拉姆奇:“我不清楚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和【博士】已經達成的合作也斷然沒有改變的可能。你似乎和前天我見你的時候很不一樣,真有意思,不知道【博士】要是知道了你找我的事會是什麼表情。”
改變的可能性是零。
我從人偶的表情上讀出這樣的信息。
我強扯出一個笑容:“好吧,我知道了,斯卡拉姆奇大人,是我逾越了。”
斯卡拉姆奇啧了一聲。他注視着我的雙眼,突然變得有些煩躁。
“你這是什麼表情……蠢得要死。好了,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博士】的,你走吧。”
我愣了愣。
斯卡拉姆奇表情更臭了,他似乎對自己剛才說的話很後悔。
“你還不走?被【博士】發現了可别把事情賴到我頭上。”
我的心情莫名輕松了一些,連笑容都真誠了很多。
“不會的,斯卡拉姆奇大人。”
如果說剛才斯卡拉姆奇還隻是臉色差,現在就是恨不得提劍趕我走了。
在少年再次受不了要趕我之前,我腳底抹油地溜走了。
人的底色是很難改變的。
确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