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拉姆奇很讨厭塔德納,那個讨人厭的【博士】的副官。
他說不上是什麼原因,隻是每次看到那雙綠色的,猶如湖泊般沉邃且輕柔的眼睛,胸腔内就會燃燒起煩躁的火焰。
人偶沒有心,他所活在這世上,加入愚人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一條路,一條完全和過去分叉的路。
他讨厭着這世上的大多數人,其中最讨厭的是【博士】。
這個心懷不軌,傲慢,且沒有禮貌,沒有人性的家夥。
即使這家夥擁有人類的心髒,那也絕對是怪物的心髒。
斯卡拉姆奇看着面前這個服飾怪異,舉止怪異,思想也怪異的家夥,在心中冷笑鄙夷着。
哦,或許想錯了一點。
據說【博士】在自己身上也進行了機械改造,那胸膛内,是否還有着人類的心髒,恐怕也隻有掏出來看看才知道。
斯卡拉姆奇總會在【博士】的身邊看到那個家夥,那個格格不入的,總是飽含着多餘的情感的家夥。
無論是行走在某個地方,或是在那個糟糕的,冷的要死的實驗室。
人偶感受不到冷意,隻是麻木地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斯卡拉姆奇總能看到那個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衣服毛絨裡面的家夥。
綠色的眼睛閃爍着,偶爾會看一眼他。
但更多的時候,那個和整個實驗室格格不入的家夥隻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看【博士】在他的身體裡做着那些糟糕的實驗,然後,在實驗結束後,收拾【博士】留下來的殘局。
這個可憐而愚蠢的家夥,幾乎是被逼着幹這些,雖然動作很娴熟,但斯卡拉姆奇看得出來這個家夥在極力掩飾的情緒。
那樣激烈而複雜的情緒。
斯卡拉姆奇為此感到可笑。
多有趣啊,【博士】身邊最親近的副官是這樣一個懦弱的家夥,是這樣一個會在實驗過程中,對實驗體,對他,産生可笑感情的家夥。
斯卡拉姆奇聽說過很多關于【博士】的事,也聽說過很多關于塔德納的事,但最近,更多的是同時關于這兩個人的事。
斯卡拉姆奇突然想起那些繪聲繪色,有模有樣的情.色流言,再看到多托雷落到塔德納身上的視線,忍不住啧了一聲,伸手打掉塔德納向他伸來的手。
那雙綠色的眼睛錯愕地看着他。
斯卡拉姆奇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咬了咬牙,從手術台上撐着身子起來,粗暴地扯了扯衣服遮住自己身上的血,語氣很不好。
“你,讓開,不要碰我。”
塔德納失落地離開了。
斯卡拉姆奇看到【博士】的嘴角稍微揚起,一副很愉快的樣子。
斯卡拉姆奇心中的煩躁更甚。
看到自己不喜歡的人這麼高興,比他自己不高興還難受。
“你笑什麼?”
道貌岸然的家夥搖了搖頭,語氣還是那麼令人耳朵難受。
“當然是為我們的第一次合作,非常成功,不是嗎?斯卡拉姆奇,你比我想的還要有用。”
斯卡拉姆奇讨厭【博士】看他的眼神,咬了咬牙,穿上衣服,在周圍掃視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帽子。
心情更差了。
“啧,我帽子呢?”
那個綠眼睛的家夥又跑過來,給他遞上帽子。
斯卡拉姆奇看着那刻意低下顯得乖順的頭,從那手裡狠狠抽出自己的帽子。
那雙手似乎抖了一下,斯卡拉姆奇看到那包裹得嚴嚴實實,一直遮到大拇指指根的手無措地收回去。
可惡的聲音傳來。
“你吓到他了,斯卡拉姆奇。塔德納膽子很小的,他很怕你。”
斯卡拉姆奇瞪了一眼一副“看好戲”模樣的【博士】。
“那你就别把他帶進來。怎麼?難不成大名鼎鼎的【博士】是個沒有自家副官在旁邊站樁監督就連刀都拿不穩的三流學者?”
【博士】笑了一聲:“我以為你看見他會心情好點?畢竟你之前不還說過想要塔德納去你那裡做事嗎?”
斯卡拉姆奇想起那次鬼迷心竅的經曆。
他幾乎都快忘了那次是為了什麼提出的這件事了。可能是因為忍不了那群不把命令的每一個字都詳細解釋清楚就做不成任何一件事的蠢貨下屬,也可能是因為單純想惡心一下【博士】。
于是他說:“哈?我隻是為了惡心你而已。”
他注意到低頭站在他附近的那家夥身體僵硬了一下。
【博士】的心情好像更好了一些。
神經病。
斯卡拉姆奇在心中罵了一句。
整個實驗室是就他一個非人類是正常人嗎?
【博士】:“好吧好吧,看來我的這位副官确實不太讨你的喜歡,我會注意以後不讓他在場的。”
他向塔德納給了個眼色,後者低着頭出去了。
斯卡拉姆奇皺了皺眉:“随你。”
又頓了頓:“我沒說讨厭他,你不要總是說些奇怪的東西。”
【博士】擺了擺手。
“怎麼會。不過無論是讨厭還是其他的,都無所謂了,很快這些東西都會成為沒有必要浪費思緒去思考的東西。”
“……什麼意思?”斯卡拉姆奇擡眼。
“寵物不該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該整天在外面亂跑。你覺得呢,斯卡拉姆奇。”
斯卡拉姆奇莫名覺得現在的【博士】讓他感到恐怖且怪異。
“什麼寵物?你腦子壞了?問我這種沒由頭的東西……”
他突然想起剛才出去的那家夥,以及聽到的那些傳言。
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你閉嘴。實驗結束了對吧,我走了,最近不要找我,我沒心情看見你。”
身後讨人厭的聲音還在繼續:“真是遺憾,我隻是想提醒你多珍惜最後的一點能見面的時間的,畢竟……”
人偶用力關上門,巨大的聲音完全覆蓋了那最後的話語。
“他可是很喜歡你的……哈,真是遺憾,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斯卡拉姆奇在門口的台階遇到了塔德納,他出來的時候後者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雪地裡畫畫,手指頭都凍紅了也不停。
他看了一眼,認出來是一隻小貓的塗鴉,那小貓頭上還戴着一個大大的圓帽。
“你在畫什麼?”
蹲在地上的家夥吓得從地上跳起來,塔德納背着手看他,偷偷挪腳擦着地上的塗鴉。
“沒……沒什麼,斯卡拉姆奇大人。”
“奇奇怪怪……”斯卡拉姆奇想着那一眼看到的東西,扭頭要走的時候,帽子帶動垂下的飾品發出一聲輕響。
他想到那特征鮮明的帽子,在【博士】那裡受的氣更火大了。
“你這個家夥!”他怒氣沖沖,恨不得把這個沒禮貌的家夥當場撕碎。
一轉頭,看見剛做了壞事的家夥一臉心虛地低頭,雙手緊張地糾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