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等到我疼得終于失去掙紮的力氣後,贊迪克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
“哦,對了,還忘了這個。”
苦澀的藥丸被壓着舌根送進來。
“雖然不是原配方,但功效大差不差。”
手指扣挖着咽喉,我不自主地吞咽,那枚藥丸便也順暢地滑了進去,舌根一片苦澀,很快,在那藥丸吞進去後不久,我開始渾身乏力,困倦席卷我的意識,同時,有尖銳的疼痛從大腦深處爆發,我嗚咽着蜷縮身體,一時間疼得意識不清。
身邊似乎有聲音響起。
“呵,想要未經允許忘掉那件事情,即使是‘本體’的決策,也絕不可能被答應。”
我疼得幾乎瀕死,意識模糊之間,我似乎聽到實驗室的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
我似乎……
丢失了一段記憶。
身邊人流湧動,我站在人群中間,看着附近身着教令院服飾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些彷徨。
我是……誰?
肩膀突然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我捂住發痛的肩膀。
“哈!這不是和瘋子在一起玩的家夥嗎?異類!怪胎!離我們遠點!”
那似乎是一位年紀尚小的少年。少年的臉上滿是憤怒的神色,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令人惡心的事物一般。
我下意識地想從身上找到鏡子,但在口袋裡摸了一圈,發現什麼都沒有。
不,或許還是有東西的,一張紙條,被揉得皺皺巴巴,上面好像寫了什麼。
我想要打開看一眼,卻被眼前的人從手裡一把搶奪過去。
紙條被人點燃,燃燒散發出黑煙。
面前的不再是少年,而是一群不良的青年。
“克拉斯學長,您要怎麼教訓他?”
額前的頭發被拽起來。
名為“克拉斯”的青年冷笑。
“哼,能和贊迪克那個怪胎交朋友的人,果然也是個惡心的家夥。贊迪克讓我上次公開演講出那麼大的醜,就從你的身上讨回來吧。誰讓你和他交朋友呢。”
紙條的灰燼兜兜轉轉,被風兒卷到地上,我被人壓倒在地上,膝蓋磕在地面十分疼痛。
“你沒事吧。”
略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我擡頭,發現那些青年不知何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邊的一位臉相并無多少記憶點的青年。
“我……”
在看清我的容貌的一瞬間,青年的神色立刻變成了嫌惡,遞過來的手也被飛速收了回去。像是染上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青年用衣擺擦手。
“真是晦氣。”他說,“都怪你,害得我被那些人讨厭。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會認識那個人,早知道你會結識那種人,我就不該和你做朋友。本來明明是看中你父母的學術影響,結果……呵,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
我看着青年嫌惡地走遠,仿佛再晚一步都會被我這樣的“肮髒之人”污染一般。
我歎了口氣,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靜。
我該有什麼情緒嗎?
我該有任何其他的應對嗎?
我不知道。畢竟現在的我,連該去哪裡都不知道,作為唯一線索的紙條也早就被燒毀。
那位青年剛才說到了我的“父母”?
或許我可以去找我的“父母”。
我沿着街道往前走,不多久,面前出現了一棟房子,我愣了一下,莫名的情感驅使我走上前,手背朝外,關節并合扣了扣門。
叩叩——
“誰啊?”
裡面傳來婦人的聲音,很快,門被打開,一對年齡不小的夫妻站在我面前。
我擡眼看去,卻發現這對夫妻的容貌對我而言,竟然陌生得可怕。
我突然覺得頭疼,萌生出想要逃跑的想法。
“是你?你怎麼來了?”
婦人的表情很不好看。
在她身邊,嚴肅的男人十分憤怒。
“沒用的東西,你不是早就脫離家庭了嗎?現在還找過來幹什麼?長大了,翅膀硬了,學會斷絕關系了不是嗎?呵,我們家可沒你這種不成器的兒子,給我滾!”
門在面前無情地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掀出的風浪幾乎要吹倒我。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退後兩步,轉身離開。
“塔德納,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僵了一下,轉過頭看去,發現是一名青年。
那是一名相當英俊的青年,他的身量很高,一頭薄荷色的卷發,隻是發絲下,那雙猩紅色的眼睛給人一種莫名的震懾和恐懼。
但是,令人驚訝,我似乎并不會害怕青年。甚至,在看到青年的一瞬間,無數的回憶被勾引起,讓我能夠順暢,足夠親昵地叫出那個名字。
“贊迪克。”我笑起來。
贊迪克朝我伸手,我走過去,将手掌放在青年的掌心。
青年的體溫不算太高,或許是在外面吹了冷風。
今天的氣溫并不算高。
贊迪克擁抱住我。我被塞進比我要高一些的懷抱裡,連發絲被要被圍進懷裡。
“不是說好在家裡等我的嗎?”
“我不想一直待在家裡。我想和你在一起。”
話語自然地從口頭流出。
贊迪克輕笑一聲。我感受到臉頰靠近的胸膛微微的震動。
我說:“剛才有很多人和我說話,他們都很不喜歡我。”
贊迪克收緊手臂。
青年猩紅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我,像是要織出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把我徹底網住。
“沒關系。”他放輕語調。
“我會一直接納你的。”
……
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身體也很痛。
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天花闆。鼻尖,似乎有香味殘餘,甜膩悠長。
我恍惚着。門突然被打開。
留着薄荷色中長發的男人走進來,他沒戴面具,猶如鮮血的眼睛便毫無障礙地看過來。
多托雷語調溫柔。
“你醒了,塔德納,有哪裡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