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達利亞家經曆過的短暫時光如同電影的間幕一樣,草草了結,最終隻剩下記憶。
回到住所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打開門走進去看到多托雷坐在沙發上,我自覺地放輕腳步走過去,将自己的視線收好,跪到多托雷的腳邊。
“主人,我回來了。”
多托雷手裡拿着一本東西在看,或許是實驗報告,也或者是一些名字長到讓人看不懂的專業書籍。
他沒有理我,隻是依然自顧自地看着手裡的東西,然後伸出手指壓着紙邊翻過一頁。
從書頁翻過的聲音和速度來看,我更傾向于多托雷正在看的是一本書。
書頁被翻過了好幾頁,我注意着那紙張摩擦發出的聲音,膝蓋隔着一層薄布料跪在地上漸漸感受到不适,但比起膝蓋,此刻對我更加摧殘的是多托雷對我的冷落。
無論是從身體還是精神。
我将頭低得更低,雙手交疊着放在小腹的位置,腰背挺直與地面呈一個合适的夾角。這樣的姿勢顯得更加低順,也更加乖巧。
正片空間靜的隻能聽到多托雷翻書的聲音,被冷落的時間越是持續,心中的不安也就越發加深,我開始胡亂思考是不是因為去了達達利亞家赴宴而犯錯,又或者是前幾天哪次侍候沒能完美完成。
直到過了很久,至少在我的感覺上,那已經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長到令人幾乎難以忍受的時候,多托雷才放下書。
“今天的結果如何?”
一如既往的冷淡。
但我由衷地對多托雷終于肯理我這件事感到高興。稍微壓制心中噴湧而出的愉快,我低頭回答。
“我去了一趟海勒西斯,但沒有在那裡找到Beta大人,不過有實驗體被送到鬥台實驗,結果很不好。”
“嗯。”多托雷平淡地應了一聲,那翻書的聲音繼續響起。
不緊不慢。
我咬了咬牙,猶豫了一下才試探着開口:“主人,還有一件事……”
“哦?什麼事?”多托雷的語氣都沒怎麼變,仿若對我的事情并不如何在意,隻是随意反問了一句。
我卻心慌地不行:“在海勒西斯遇到了【公子】大人,【公子】大人邀請我前往他的住處共進晚餐,我答應了……”
話語出口的一瞬間我就感受到了強烈的悔意,恨不得将已經說出口的句子拽回來,揉吧揉吧再吞回去,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這是不可能的,況且,多托雷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我根本不可能在他的手下有什麼小動作,與其被迫承認,不如主動坦白。
多托雷一向讨厭被隐瞞和欺騙。尤其是對我。
我咬緊了牙關,像是犯下罪孽的囚犯被判處最終的處罰之前一樣坐立難安,等待來自多托雷的最終“判決”。
“這樣。”我聽到多托雷如此開口,“我似乎沒給過你自作主張的權利。解釋一下吧,為什麼沒有事先征求我的同意。”
按照多托雷對我的命令和要求,處于允許範圍之内的事情可以完全不過問他的意見,比如實驗室的安排等等,這些都在副官的職責具體要求明細裡有詳細的規定,即使多托雷有自己的偏好和想法,五百年的時間也早已足夠我記清楚他的習慣,若有變動,多托雷都是會提前告訴我的。
但在此之外,涉及我的“私人問題”,多托雷會要求我“保持坦誠,不許欺騙”。這一條的寬松程度會随着多托雷在一定時期對我的态度和縱容程度産生變化。最寬松的時候,我甚至可以在完成多托雷的命令和實驗室的事務後,自主規劃空閑時間,無需事事都像多托雷彙報。
但很顯然,最近的多托雷對我的要求收緊了很多。
我喉嚨聳動,交疊的雙手緊張到扣挖起來。
“抱歉,主人,我忘了要事先征求您的同意就擅自答應了【公子】大人的邀請。”
“我想聽的解釋不是這個。塔德納,不要試圖在我這裡蒙混過關。”
我抿了抿唇,手心全是汗,指甲陷進肉裡也感受不到。
“是,是因為【公子】大人家人的邀請,我不想拒絕,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多托雷伸出腳在我的腰側踢了一下,“我現在對你的耐心有限,塔德納,不要繼續含糊其辭。”
我閉了閉眼,從進門開始跪在腳邊的壓力至此幾乎要完全壓垮我,讓我近乎崩潰。
“因為我想去,不提前告訴主人是因為害怕被主人拒絕。”我幾乎要撐不起自己的腰背,“嗚……對不起,對不起,主人,我再也不敢了……”
眼淚控制不住地盈滿整個眼眶,漲得酸脹難受,莫名的負罪感壓在我的心頭,讓我的心髒一抽一抽地疼,像是在懲罰我“違背命令”一樣。
我聽到一聲很輕的歎氣,緊接着下颌被捏着擡起,多托雷用手掌撫摸着我的側臉,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
“隻是讓你長個記性而已,怎麼哭得這麼狠。”此刻的男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溫柔的樣子,似乎因為Theta對我這段時間的冷酷和嚴苛全部都消失不見。
多托雷像是無奈:“我從沒有禁止過你與其他人的交際不是嗎?你并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對我有所隐瞞。”
确實……
除了私自陪Alpha放煙花結果導緻Alpha被遠派須彌,無視“要和切片保持距離”的命令和Theta糾纏還忘記了自己的任務被狠狠懲罰了一頓,除切片之外,多托雷并未約束過我的人際交往。
甚至就算是算上來淵源頗深的斯卡拉姆奇,多托雷也放任了我和他的一切交際,并不幹涉或是禁止。
雖然斯卡拉姆奇單方面對我很冷淡,哪哪都看不順眼以至于有往厭惡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當然,這或許也隻是我的個人錯覺加深後的印象,畢竟從其他愚人衆那裡的評價來看,斯卡拉姆奇是平等地讨厭所有人,多托雷在所有被讨厭的人裡面位居第一,一騎絕塵。
所以……是我錯了……
嗎?
我呆呆地看着多托雷,眼角的淚水雖然被多托雷拭去,但眼球上堆積的淚水還是将視線遮擋得完完全全,連這麼近的距離看多托雷也看不太清楚。
多托雷伸手将我的手腕拉起來,手掌覆着我的手背,将糾纏的雙手分開。
幹燥微涼的指間輕撫着掐出來的凹陷。
多托雷問我:“玩得開心嗎今天?”
凹陷被撫摸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痛,我直視着多托雷猩紅色的雙眼,那雙眼睛也注視着我。
“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