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天氣晴的不見一抹雲彩,烈日似在燃燒,空氣都是燙熱的。
熱氣騰騰間,江記食肆開張了。
三人從前兩日就忙着為開業做準備,腌制菜蔬、熬醬配汁等等活計,到今日,又是早早來鋪子裡揉面、烹肉。
開業前,江彌杉尋了幾家菜蔬、肉葷品質不錯的菜販,約定每日進貨,但若是發現品質不佳,就換别家。
方萬宜負責檢查簽收,每日售賣菜品,由當日采買的食材決定。
飯點,江記小食後廚袅袅香煙交纏升空,前廳也正忙,這會兒鋪子的幾套桌椅都滿了。
這會兒來的大多是國子監的學員,蘭香麻利地确定各種所點菜品,忙跑進後廚報菜。
:“三号桌點四碗雞絲涼面、清炒筍片、清蒸鲈魚,黃焖雞塊。”
說完,蘭香又提着茶壺去到各桌倒水。
雞絲涼面的面碼都是提前放齊的,青綠的黃瓜絲、淡黃的雞絲、軟軟團成一圈的黃豆芽,環着碗,中間點綴金黃的油炸花生、嫩綠的青蔥,清新非常。
江彌杉打開面旁砂鍋的蓋子,一股酸辣味直直沖了出來。
她打起一勺,紅棕亮眼的油辣湯上漂遊着顆顆白芝麻,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繞着碗撲了一周。
一抹油亮棕紅濃墨重彩地浸染,令人顫動的麻香中,又添酸味悄悄地小毛絨一般地在鼻息間撩動。
方萬宜站在對面,面前的爐竈上炖煮着三個大砂鍋,她打開蓋子,頓時又冒出濃香。
鍋内盛着熱氣騰騰的黃焖雞塊,方萬宜盛出一勺,連着沙綿綿的土豆、香菇、棕黃油亮的雞塊一起倒入碗裡。
片刻,熱騰騰的炒筍片、清蒸魚先後也出鍋,一起端至窗口,由蘭香送去對應餐桌。
盧燦宇滿心期待地望着蘭香端來的菜,耳邊響着旁桌食客大口吃面的舒爽地感歎。
四碗面,三個菜,濃色驚豔、淡色清新怡人,相同的點就在于,香,實在是香。
蘭香笑臉盈盈:“客官慢用。”
盧燦宇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撥開各色面碼,金黃的細面露出光澤。
從底往上拌起,道道酸辣散漫而出,從暑熱炎炎的乏味中,拉出來一抹食欲,令人口舌生津。
面拌勻,誰也不再多說一句話,急切地挑面進口。
刺激的酸辣先在口中綻放,酸味在舌尖撩繞,勾得人更餓了,辣,卻不單獨是辣,既香,又麻,隐隐約約的還嘗的到甜鮮味,在舌尖沖沖舞動,隻一口,就讓他難以抗拒,不願停歇,隻想再來一筷!
勁道的細面根根分明,順滑地鑽入口,咀嚼間又露出麥香,爽脆的黃瓜、豆芽夾在其中,涼爽又清新,這時那還有什麼乏味之意,炎炎暑氣都似被一盆涼水澆滅。
但世家子弟自幼刻進骨子裡的風度還不容人肆意狂吃,一筷接一筷,細嚼慢咽,誰也不說一句話,自顧自地低頭吃面。
待吃盡興了,才先後亮着眼,道:“好吃!真好吃極了!”
吃了幾筷面,盧燦宇又各夾清新脆嫩達的筍片、鮮美甘嫩的魚肉、醬香肉嫩的幾筷。
盧燦宇連連不絕地贊歎又吸引了好友的注意。
本就是來嘗味的,不吃菜豈不是白來?
木筷交錯間,四碗面、三盤菜似在眨眼間的功夫見了底。
盧燦宇望着一絲不剩的瓷盤,決定改日必要自己點一桌菜,暢暢快快地吃一頓!
如此想着,他起身到櫃台結賬。
蘭香算得錢,笑道:"小店今日開業,滿百文減二十文,公子們點了一百四十文的餐食,因而隻需付一百二文。"
四人各拿出錢湊齊付款,談論适才一桌的美味,一面争執那道菜最美味,一面往外走。
蘭香待客結賬都不成問題,賬結得又快又準,口條利落,時而還與食客聊上幾句,大堂秩序未有一點風波。
忙碌間,午間的營業圓滿告終。
*
月似金鈎般的懸挂在烏檐之間,銅門由外打開,門口的兩人低頭叫了聲指揮使。
李定卓竄入漆黑的天色,長影往前移,肩處的兩條金獸一半被豔紅浸染,白領上也點綴着幾朵紅梅。
趕着濃濃夜色,李定卓換了身墨藍便服,興許是餓意作祟,他莫名想起豆腐、豆腐袋的鮮香,長睫微顫兩下,轉身走出房屋,獨自往外走。
提着燈籠慢步行至尚恒街,大多商鋪已歇業,借着薄淡的月光,江記食肆隐隐約約也亮着,從内投一片燭光。
本想若是打烊了,就回去,但這回,他興許趕上了。
李定卓走進,店内已經收拾幹淨,正巧遇上端着一大碗蒜,從裡間走出的江彌杉,四目相交,她明顯的愣了片刻。
蘭香與方萬宜回了家,江彌杉留在店裡為明日的營業做備,待處理好細小的食材,便宿在後面院子的空房,這時來了客人,又隻得放下手頭的事,招待他。
江彌杉也沒想到,李定卓會來,而且來得時辰也不早,挑在打樣這個點。
不過也怪她忘了挂牌子,才使得人不曉得已打樣。
江彌杉放下蒜,上前招呼:“公子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