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拿出獵人執照,警察終于揮揮手放他和雷歐力進入了事故現場。
黃色警戒線外時有路人經過舉起手機拍照,然而警戒線内卻異常安靜,雷歐力隻走出兩步就停了下來,回頭對着剛才放他進來的警察大喊。
“搜救的人呢?!還沒過黃金救援期,為什麼沒人了!”
“啊?”警察狐疑地打量了雷歐力一眼,“搜救?這位先生,昨天劇院下午場休演,隻有幾個工作人員留守,事發時又都正好在外面,警方對照名單清點過人數,确認沒有傷亡了。”
“但可可她……”
雷歐力沒有說完,凱特按住了他的肩膀。
“洛可可是職業獵人,普通建築物塌方不可能困住她。我們隻是過來找線索的,你先冷靜一點。”
“冷靜……”雷歐力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對仍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警察鞠了個躬,“抱歉,是我弄錯了。”
警察似乎被這180度的态度轉變弄囧了,過了一會兒才揮了揮手,“沒關系,沒關系,大清早的,誰不犯點迷糊啊,小事而已不用介意。”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六點,初陽照耀着大地,新的一天剛剛開始,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勃勃。
然而,雷歐力下巴上冒着短短的胡茬,刺猬頭也亂蓬蓬地翹着,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從床上直接叫起來,什麼都沒來得及收拾。
抓了抓頭發,雷歐力忽然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頰。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曠的廢墟上飄出很遠,引來周圍好幾道好奇的視線。凱特推了推帽檐正想說些什麼,雷歐力先開口了。
“凱特,請你告訴我,我們具體要找什麼樣的線索?”
“所有讓你感覺不對勁的東西。”
“不對勁……”
“警方和協專的人已經勘查過現場,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并調查那些他們認為不重要而忽略掉或者……沒能發現的東西。”
“明白了。”雷歐力将公文包反提在背後,朝四周眺望,“那我們分兩邊尋找,有了收獲就通知對方?”
“嗯,小心點,注意不要有遺漏。”
雷歐力點點頭,皮鞋踩在碎石塊上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
一小時前他剛從虛脫昏睡中醒來,而距離他在咖啡店裡最後一次見到洛可可、以及她從衆人眼前消失已經過去了十三個小時。
在這十三小時裡,對國立科學技術研究所的調查以一種快到異常的速度結案了——
非法人體實驗和薩黑爾塔無關,主謀被認定為已死亡的研究所所長,至于動機還有遇害原因則被判定為和暗社會就分贓問題産生糾紛,所以被人請殺手給鏟除了。
疑點、漏洞多到無從吐糟,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經不起推敲的結論,對此卻沒有任何質疑的聲音。負責案件的警察、新聞報道的記者,甚至研究所裡其他相關人員,所有人都像是被無形的手捂住了嘴巴似的,一緻地選擇了沉默。
這件事絕對和洛可可的失蹤有關!
抓着公文包的手不自覺地用力,雷歐力盯着腳下的瓦礫就像是要看穿裡面隐藏的秘密。
……浪濤聲中一輪紅日緩緩從水平線的盡頭升起,光線從舷窗照進船艙,照亮了擺在桌子上的玻璃瓶,還有裡面裝着的東西。
芬克斯和信長、窩金坐在一起,視線掃過玻璃瓶撇了撇嘴,“一個晚上什麼變化都沒有,看來臭丫頭是真的死透了。”
“芬克斯,你不會真信了俠客的鬼話吧?”信長膝蓋上橫着武士刀,手指在刀鞘繁複的花紋上慢慢摩挲,“洛可可的治愈能力來自許願能力,昨天他想向團長許願的時候,你不是也聽到了麼?團長說那個能力已經不能用了。啧,這副模樣……除非她是蚯蚓變的,不然就剩個腦袋要怎麼再長出身體?”
“你是說俠客失心瘋了?”窩金撓了撓頭,“可團長和飛坦也沒反對啊,小丫頭身上那麼多秘密,說不定真有死後複活的本事呢?”
“那也不是什麼好事……”芬克斯嘟囔着站起來,走近玻璃瓶輕輕敲了兩下,“……話說,她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團長什麼都沒解釋,有沒有可能……”
他越說越輕,最終語焉不詳地停了下來,信長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懷疑團長?”
“團長殺了小丫頭?但是為了什麼?”窩金罕見地皺了皺眉,“她死了,團長想知道的那些事要去問誰,還是說已經問出來了?”
“如果真的問出來了,那團長更沒必要殺她了吧?”
“說的也是。”窩金看向說話的信長,“所以,是團長不小心失手了?”
“飛坦失手,團長都不會。”信長壓低了聲音,“少在這裡瞎猜了,這麼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去甲闆上找團長問問不就知道了?”
窩金歪了歪頭,芬克斯站在玻璃瓶前擋住了大半,他隻能看見洛可可被俠客洗回原來顔色的黑發在防腐劑裡微微漂浮。
“我去幹嘛?”他移開了視線,“想要小丫頭的是俠客和飛坦,到底發生了什麼、要怎麼處理該他們決定,關我什麼事。”
“啧……那也不關我什麼事。反正他們已經去問團長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好了呢。”
芬克斯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嘀咕,而等他說完三個強化系同時無趣地閉上了嘴。寂靜的艙室内隻有玻璃瓶反射着陽光,将随波搖晃的光斑匆忙投撒在牆上。
察覺到有人走上甲闆,圍着帆船盤旋的幾隻海鷗立刻瞄準其中一道最矮的身影俯沖了下來。然而下一秒,嚣張的’海上強盜’就像聽到了獵人的槍聲,幾乎是90度急轉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開始逃跑。
“它們似乎是把你當成觀光客了。”俠客仰頭看了眼頭頂上撲騰着翅膀的鳥群,“其實過一會兒發現你身上沒有吃的後就會自己離開……阿飛,你不趕它們也會走的。”
“你在教我做事?”飛坦擡了擡眼皮,“俠客,你确定?”
“唔,我不是這個意思。”
遠遠飛開的海鷗們似乎又重新聚成了一群,蜘蛛腦搖了搖頭,金發在太陽下亮得有些發白。
“算了,是我不該在這個時候還說這些。”他轉身看向跟在後面的男人,慢慢開口,“團長,現在能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什麼了嗎?”
“俠客,你想知道……”庫洛洛頓了頓,視線從俠客,還有飛坦臉上掃過,“不,你和飛坦想知道什麼?洛可可最後說的話,還是我這麼做的理由?”
俠客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飛坦冷笑了一聲,“庫洛洛,你和那個副會長一起對她做了什麼?”
“需要我從這裡開始說起?”庫洛洛按了按被風吹亂的劉海,“俠客呢,你也想聽嗎?”
“……可以的話,我想先問……團長你找我去研究所,打電話給阿飛讓他通知我,是不是也包括在你的計劃裡?”
操作系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語氣平靜卻帶着少有的冷漠。庫洛洛和他對視,微微挑了挑眉。
“我們讨論過,當洛可可體内存在不同種類的念時,她會變得和平時不一樣,反常的舉動、情緒失控……我很好奇這種從量到質的變化有沒有上限,如果有的話又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就為了這個原因?”
“俠客,提出假設、驗證、下結論……這些本來都應該是你的工作。”
随着庫洛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這些話,俠客慢慢握住了口袋裡的小惡魔手機,“确實應該是我的工作,但團長……”
一陣海風帶來遠處海鷗不忿的叫聲,俠客沒有繼續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庫洛洛在鳥叫聲散去後輕歎了口氣。
“抱歉,我很遺憾沒能完好的保留下那個瓶子。”
“那你發現了什麼?”
飛坦拉了拉面罩。而庫洛洛的視線先落在他的手指上,旋即又擡起,迎上了暗沉的目光。
“飛坦,洛可可體内不止有你們的念氣,還有我和帕裡斯通的。不僅如此,别忘了她被找到時昏睡在伊爾迷·揍敵客的房間裡……單純隻從時間來推算,揍敵客,甚至西索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