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金?”他看着西索,像是看穿了奇術師的魔術,“你要什麼?”
“呵呵~現在船上除了我還有1、2、3、4、5、6……隻蜘蛛~我把東西交給你,肯定會引來懷疑。所以……想辦法把他們拆散,然後我就會告訴你東西藏在哪裡。”
“……總歸還在這艘船上,西索,我可以自己找出來。”
“但是船快沉了哦~嘛,就算不沉,也會很快燒完~小伊,你确定自己能在那之前找到?”
奇術師似乎胸有成竹,伊爾迷看着他,慢慢眯起無機質的黑眼睛,“那我也需要一點保證,不可能隻憑你說的就相信。”
“哦~?”西索又往前走了一步,福爾馬林的氣味将他和伊爾迷籠罩在了一起,“需要什麼樣的保證?或許我應該記得帶一撮頭發來見你的……你忘了提醒我。”
面對奇術師又一次的挑釁,殺手的回應卻顯得平淡許多,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語氣都是直闆而冷漠的。
“那不夠。”他說,“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但你也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行。”
“比如呢~?”
“蜘蛛各自分散以後,找機會殺了6号。”
“隻有6号嗎~?”
西索反問得很快,咬字也很清晰,但伊爾迷就像沒聽見似的,面無表情地略過了這個問題。
“以及可可在枯枯戮山的學費和生活費等,我還沒有收到,你記得轉賬。”
“那個三百……多少億來着~嗯嗯~~小可愛不會真的一分都沒付過吧~?”
這一次奇術師的問題似乎讓伊爾迷想起了什麼,他垂下眼睛輕聲回答,“利息不用算,一共300億。”
“沒有問題~”西索拿出電話,按下一串數字後将畫面轉向了伊爾迷,“呐~既然是我買單,那能好奇一下,小可愛到底在你那兒消費了什麼嗎~?”
然而伊爾迷仿佛又聽不見了,先看過對方的手機屏幕,接着再檢查自己的,最後朝門口去,像是準備直接離開。
“不能告訴我~?”西索微笑着側身讓他通過,黏膩的眼神一直跟到門外,仿佛一條纏上獵物的蛇。
黑煙被海風吹散,在前方淡成一片淺灰色的霧霾。金摸了摸鼻子,低頭看向膝蓋上的玻璃瓶。
“洛可可,那也是因為你吧?”
玻璃瓶裡隻有一顆不會說話的深紅色心髒,金默數到三,輕輕地點了瓶子一下。
“是因為你。幻影旅團、揍敵客,還有帕裡斯通幹的那些事都是因為你,不過……”
眼下這種混亂的情況恐怕是他們事先也沒有料到的。
金拍了拍白鹳鳥,“夥計,剛才多謝了。還剩最後一樣東西,我得再下去一趟,麻煩先幫忙保管下這個。”
白鹳鳥扭過長長的脖頸,回頭看向黑發男人,“嘎——”
将玻璃瓶放入鳥嘴内不起眼的角落,金站了起來。兩隻灰撲撲的衣袖裡灌滿風,像是飛翔前張開的翅膀。
伊爾迷回到了幾乎化為一片火海的甲闆上,站在遇到庫洛洛的船尾,耳邊響徹着海盜愈發密集的炮火轟炸聲,蜘蛛卻早已消失,沒有留下半點氣息。
“幻影旅團去了哪裡?”
船艙外的信号似乎比艙内穩定了許多,遠在枯枯戮山的糜稽·揍敵客的聲音伴随着沙沙的電流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老哥,拜托你看看周圍是什麼情況!煙霧這麼大,就算我舍得讓最新款的偵察機靠近,也看不清船上發生了什麼啊?!”
“說點有用的,否則按任務失敗算。”
“憑什麼——這是霸·淩!我要去告訴祖父和父親!!”
“去吧,順便支付一下那台電腦的代償。”
“……切,先申明,監控錄像隻能看到大火燒起來前的情況……”
電話裡響起一陣氣急敗壞的鍵盤敲擊聲,幾十秒鐘後,糜稽好像找到了什麼,語調上揚,帶着非常易懂的得意。
“攻擊開始後,一共……有七匹蜘蛛先後出現過,最後剩下六個人……聚集在船頭附近……诶,這是什麼……?老哥——背、背後——!”
糜稽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叫,而就在他剛說完的瞬間,一陣強風掀起了伊爾迷的長發,同時腳下的帆船也劇烈搖晃了一下。
“居然是揍敵客家的臭小子。”
男人邊說話邊調整了一下扁帽的角度,影子投在他胡子拉碴的臉上卻有種異樣的壓迫感。審視的目光慢慢移動,掠過對方腳下的船闆……伊爾迷挂斷了手裡的電話。
“又是你。”
“很遺憾麼,可不又是我?”
“金……”
“富力士。”
“金·富力士……”伊爾迷重複一遍,忽然盯住了金的眼睛,“你是從哪來的?”
“不如問我剛才先去過哪裡?”
“……揍敵客家的飛行船。”
“賓果!”金一手叉腰一手将帽檐推高,露出來的眉毛有些意外地揚起來一點,“不搶回去?”
“你沒帶在身上。”
“哦——隻是因為這個理由?還以為你要承認自己打不過我呢。”
無論如何談不上友好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壓抑了,伊爾迷依舊站着沒動,金卻一說完就先釋放出了念壓。
“倒是比蜘蛛沉得住氣,不過嘛……還是一樣不适合小姑娘。”
随着話音落下,金身上的念氣也迅速張開,像一張網将小半個船首籠罩在了其中。
如果說之前那一下落地時的搖晃恰好混在炮擊造成的震蕩中,除了在旁邊目睹現場的殺手外,并沒有引來更多麻煩的圍觀的話,那現在這波毫無顧忌的念就如同是一個震耳欲聾的報警器,聽到警報的蜘蛛很快就圍住了不速之客。
“又是你!”
芬克斯吼出了和伊爾迷一模一樣的台詞,緊接着飛坦也冷哼了一聲。
“又是你。”
這是他第二次說相同的話,而金顯然也還記得,他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環視面前的蜘蛛。
“就沒點别的話了嗎?幻影旅團團長,你不說點什麼?”
庫洛洛站在俠客和信長中間,額前的黑發被火焰帶起的熱浪撩開,露出了下面的倒十字刺青,“這麼巧,今天也是剛好路過?”
“哪有那麼多剛好。”金扯了扯嘴角,“今天是特地來找你們的。”
“是有什麼事嗎?”庫洛洛語氣平靜自然,就仿佛真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還有……”他側了側頭,視線越過金,落在伊爾迷身上,“你們是約好一起來的麼?”
“你說呢?”
金也偏了下頭,讓這句話聽起來既像是在問庫洛洛,又像是在問伊爾迷。後者舉起左手,無名指上兩枚疊在一起的戒指映着火光閃了一下。
“沒有約好。”
“嗯,沒有約好。”金跟着點頭,“隻是剛好碰上而已。”
“剛好碰上?喂——不是你自己說的,哪有那麼多剛好,當老子很好騙麼?”
芬克斯說着捏了捏拳頭,纏繞在金周圍的念氣就如同鬥牛場上迎風展開的紅旗,讓他想起了薩黑爾塔急救醫院屋頂上那場諸多限制,半點不盡興的比試。
然而,好戰的強化系才掰完一隻手的手指,一顆炮彈突然從天而降,呼嘯着擊中了帆船船首!
船身猛地下沉,下一秒又被激起的巨大水柱托出水面,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裡,海水像雨點一樣打在衆人頭上。
“在那裡!是海盜說的武裝飛行船!”芬克斯盯着天空一角,立刻就掄了兩下胳膊,“混蛋,居然敢在老子頭上嚣張!看老子把它打下來——”
信長舉起刀鞘按住了他,“這船快沉了,你别亂來。”
‘回天’的威力最大能有多大,芬克斯也說不清,隻是威力越大越需要穩固的底盤支撐,否則無法抵消反沖力,會連帶着波及後方。而此時此刻接近半毀的帆船顯然不是個适合強化系發動念能力的場所,不用信長再多說,芬克斯中斷熱身運動,狠狠朝空中揮了一拳。
“那你來?不然就等着對方把我們全炸死?”
炸死……是不可能被炸死的,比這危險百倍的修羅場,蜘蛛也不是沒經曆過,但海盜的攻擊變得越來越亂暴,就好像是放棄了尋找洛可可的頭而隻想炸沉整艘船。
俠客打斷了罵罵咧咧的強化系,“船上那些海盜應該還有同夥留在附近接應,去看看能不能搶一艘船,如果沒有……”
“兩位打算怎麼離開呢?”庫洛洛接着蜘蛛腦的話,邊問邊看向伊爾迷和金,“不介意的話,順便帶上我們?”
“A級賞金首對獵人說這種話,就不怕搭的是直達斷頭台的順風車?”
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伊爾迷卻用戴着戒指的手撥了一下長發。
“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艘飛艇,不過作為交換,我要先拿到可可的頭。”
黑色的眼睛和另一雙黑色的眼睛對視,蜘蛛露出了一個微笑。
“可以。”
庫洛洛沒有質疑殺手擅自更改交易條件的行為,似乎也不在乎被獵人知道幻影旅團和洛可可的死亡有關,蜘蛛手裡掌握着她的腦袋。
現場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直到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從煙幕深處傳來——
“所以~團長是準備用小可愛的頭來交換離開這裡的飛艇票~?”
“西索——!”
姗姗來遲的奇術師看着恨不得馬上朝自己沖過來,卻又礙于殺手和獵人也在而不得不按捺住的芬克斯,’親切’地笑了笑。
“抱歉,抱歉~剛才場面有點混亂,回頭再想找你時就找不到了~不過那個海盜的身體怎麼會爆炸呢……啊,團長,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庫洛洛表情自然地嗯了一聲,“後續可能還有其他變則的攻擊,接下來對船上的普通水手也要留意……”
“咳。”
金忽然清了清嗓子,庫洛洛向他看去,唇邊笑容不減,就仿佛是早在等着對方打斷自己一樣。
“獵人先生有話要說?”
“我再不說點什麼,幻影旅團好像就打算和揍敵客家的小子聯手了?”
“意思是,獵人協會也對洛可可的腦袋感興趣,想要加入競争?”庫洛洛語氣溫和,眼底卻沒有笑意,一句話就将金架到了伊爾迷的對立面。
“哼,揍敵客的飛艇就在天上,而小姑娘的頭……”金頓了頓,視線依次從每一匹蜘蛛身上劃過,“還在船艙裡?”
“啊嘞~?”
西索一臉驚訝地看向芬克斯,後者當即條件反射性地龇了龇牙,“看老子幹嘛?你這家夥,你……”
“我不過是想提醒~”奇術師若有所指地往金和伊爾迷的方向瞥了一眼,“剛才船首被擊中,海水已經倒灌進船艙了,要是還有東西放在那裡面……最好早一點去拿出來呢~哦呀……?”
隻有芬克斯、窩金和信長挪了挪腳跟,其他人卻都站着沒動。西索瞳孔輕微收縮,轉身朝艙門走去。
“喂,西索!你去哪裡?”
芬克斯喊了一聲,然而直到問題被海風卷走也沒有人回答。眼看紅發男人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濃煙中,他重重跺出一步,追了上去。
“阿飛、俠客!你們還不一起來麼?!”
骷髅鬥篷動了動,飛坦穿過人群跟了上去……然後是俠客……伊爾迷、窩金、信長像一條斷斷續續的尾巴跟在奇術師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