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嘗到血的,并且還是來自陌生男人的血的味道,洛可可不由得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然而她沒有吐,至今為止所有壓抑的感情仿佛洪水找到了可以宣洩的缺口般傾瀉而出,讓人不禁更用力地咬牙,直到感覺舌尖上滾落了什麼東西。
“嘔呃——!”
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的瞬間,洛可可終于松口,溫熱、腥甜的液體從嘴裡噴出來,連帶着那塊東西一起掉到了地上。
飛坦轉了轉胳膊,随意瞥了眼右手臂外側多出的齒痕,并沒有再去看地面,目光又回到了洛可可的臉上。
“如果我是你,我會吃下去。”
洛可可也早移開了視線,可那塊……就像是燙印在了視網膜上,不管看向哪裡都揮之不去。忍住翻湧的惡心,她分散注意力一樣,迎着對方的眼神瞪了回去。
“……瘋子……”
“嗯,蜘蛛都是瘋子。”
男人卻不比她那樣心神激動,語氣平靜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既沒被她咬破手腕,更沒有被她咬下來一塊肉。
洛可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如果說之前她怕他是害怕強盜會傷害自己,那麼現在,就變成了對一個無法用常識來判斷的異常者的恐懼。
寒意從腳底爬上來,她不由自主地又退後了半步。
“蜘蛛……”
“呵,十二條腿的蜘蛛,你也曾是其中的一條。”
“我……?”
“還是不相信?”
不相信,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懷疑,他說的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洛可可還想再退,後背猛地一下子撞上了玻璃窗。
‘砰——’
庫洛洛關上車門,朝公園裡走去。
時間是早晨六點半,太陽剛升起不久,隔着朦胧的霧霭,站在遠處的女人看起來恍若一抹浮在水面上,無法觸碰的倒影。
但他還是伸出了手,想要縮短和她之間的距離。
“早上好。”
“啊……早上好。”
洛可可正彎腰準備去撿狗狗留在草坪上的排洩物,沒想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過來打招呼。
她擡起頭,準備簡單地回應一下就算,下一秒卻好似遇到了街邊的随機采訪,面對鏡頭條件反射性地站直了身體。
年輕男人漆黑的眼睛就像是攝錄機的鏡頭,背後藏着許多令人在意的欲言又止。
“抱歉,我是不是打攪你了?”
“唔……不……沒有。”
“它很可愛,幾歲了?”
“謝謝,這個月正好滿5歲。”
“原來已經成年了嗎,看上去還很小呢。”
“臘腸犬是這樣的,您……也養狗嗎?”
“很遺憾,我的工作不太适合養狗。”
對話暫停。洛可可重新彎下腰,手裡的收納袋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襯得四周更安靜了。
“……但是我有養……不,準點說,是我和幾匹蜘蛛生活在一起。雖然他們不用散步,不過大多精力旺盛又好鬥沖動,需要經常安排些活動來讓他們發洩……”
黑發黑眸的青年突然開口,長長的一段話,聲音卻很輕,有那麼一瞬,洛可可幾乎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
而等聽清他說了些什麼,她忍不住搓了下手指。收納袋又發出一聲脆響,遮掩似的蓋着她的呢喃。
“蜘蛛……”
‘砰——’
飛坦跟着壓了過來。
拳頭砸在洛可可耳邊,似乎扯裂了手腕上的傷口,幾滴深紅色的液體濺到了蒼白的皮膚上。
“俠客主張等你自己想起來,我卻不那麼認為……”
他頓了頓,暗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像是在觀察對方的反應。片刻,也許是确定了真的沒有追問後,神情晦澀地笑了笑。
“……看來你已經自己猜到了。”
松開拳頭,飛坦握住洛可可く字一樣折曲的腰,将她抱起來放到了窗台上。
視角驟然變高,洛可可本能地抓住了飛坦的肩膀。
此時此刻男人脫掉了鬥篷,身上隻剩下件薄薄的内衫。布料貼着手臂上的肌肉,透過指尖能感覺到呼吸的起伏,還有駭人的熱意。
洛可可立刻收手,想要從窗台上跳下來,飛坦卻又向前進了一步。膝蓋頂開她的膝蓋,如同一柄出鞘的刀,慢慢插·進她的身體。
“是的,我不會用那種姑息的辦法。”他輕松制住洛可可的反抗,拉開雙手一起扣在頭頂,空出一隻右手摸了摸她臉頰上的血漬,“如果撬不開一個人的嘴,那說明用的刀還不夠鋒利……沒關系,我們可以一把把試,直到找出适合你的那一把……”
後背抵着玻璃,洛可可意識到自己已經退無可退,必須說點什麼,讓眼前莫名其妙開始興奮的瘋子先冷靜下來。
“你說過……我想象的那些事,不會發生……”
“嗯,條件是你求我。”
“為什麼……”
“為什麼?”飛坦笑了一聲,拖着手指,将沾到的血輕輕擦在洛可可的嘴唇上,“你想知道的就隻有這個?嗯?不問點……更有趣的問題?”
更有趣的?
洛可可努力不去想包裹住自己又濃郁起來的血腥味,也不許自己逃避對方的視線。她看着飛坦,和那雙暗金色的眼睛對視,試圖從中找到一點線索。
他似乎勝券在握,正享受着欲擒故縱的樂趣……洛可可慢慢地深呼吸,像是鼓起了勇氣開口。
“比如什麼?問你會對我做什麼嗎?”
“你可以問我,對你做過什麼。”
男人咬字的重音落在動詞的過去式上,洛可可默了默。她一直猜不透俠客,還有他的目的,可是現在,一種奇妙的感應忽然讓她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地下室。”
她說出了自己腦海中浮現的東西。
“飛坦,我在地下室裡,見過你。”
霓虹燈喧嚣地照亮了夜空,無數人從車站裡湧出來,仿佛被光芒吸引的趨光性生物,聚向一間間熱鬧的餐廳、酒吧。
黑發青年順着人流一起向前走,直到周圍越來越安靜,最後在一塊深綠色的看闆前停下了腳步。
‘Bar 地下室’
“先生一位嗎?”
他站了才幾秒,一個男人從牆角陰影裡走了出來,“Happy Hour特價優惠,90分鐘1千5,含一杯飲料,沒有其他追加料金。”
聽到超出沿街普通店鋪幾倍的費用,庫洛洛沒有說話,但也沒有馬上離開,看着招牌似乎若有所思。男人湊了過來,搓着手,像聞到味的蒼蠅。
“您是第一次吧?這麼巧,剛才正好來了兩個和您一樣的……”被香煙薰黃的手指在空中飛快地比了個動作,“……我可以幫您安排她們旁邊的位子,初心者同士請多關照啊。”
庫洛洛終于有了反應,一直插在口袋裡的右手抽·出來,在男人的注視下打開了錢包,“不,我不是一個人。稍後還有兩個朋友過來,請麻煩為他們保留另一邊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