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縣令開口道,為官多年,處理過不少兇殺案,仵作的話,其中真僞他心裡很是清楚,“你是潭州府衙的仵作,我相信使君的用人之能。”
“諸位聽見了,經過仵作的驗證,陳大山是溺亡,與此二人口述的行兇手段并不吻合。”張景初向衆人道,“因此,這二人并非真兇。”
“明府,怎麼能夠憑借他的三言兩語就斷定是溺亡呢。”縣丞慌張說道。
“陳大山在墜崖之前就已經死亡,是在死亡之後,才被人扔下山崖。”張景初又道,“縣丞莫不是想要包庇真兇?”
“還是說,此案,與縣丞也有關呢。”
縣丞聽後,指着張景初呵斥道:“張景初,你不要血口噴人,這裡是公堂不是學堂。”
“縣丞也知道這裡是公堂,如今證據就擺在眼前,縣丞卻一直為其推脫,究竟是為何?”張景初質問道。
“你!”
“此案當中,如果不是心虛,又為何要差人焚屍滅迹,若此二人為真兇,又為何答不上死者的真正死因,縣丞為一縣之長的佐官,更不可能包庇兩個低賤的家奴,我想,縣丞真正要包庇的,應當是指使家奴焚屍的幕後真兇吧。”
張景初的這番話,當即遭到了縣丞的否認,而在張景初的言語逼迫之下,他不得不開口極力撇清關系,“這厮背後之人,也不過是個田主,本官為一縣之丞,何故包庇這等下賤人毀自己清譽,不過是看不慣你而已。”
對于縣丞的矢口否認,張景初笑了笑,“看來縣丞也認可了,陳大山是死于胡田主之手。”
“張景初,你!”縣丞聽後拍桌起身。
“明府,這案子,不審了嗎?”張景初看向縣令問道。
因為顧及張景初身後的刺史,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縣令隻得繼續審訊,“你二人還不從實招來。”
驚堂木一響,公堂上的刑具被衙役擡上,兩個家奴一陣惶恐,“宅院裡發生的事,我等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按照管家的吩咐,處理好陳大山的屍體。”
于是縣令便派遣衙役前往胡田主家拿人,在捉拿疑犯期間,審訊暫時停止,縣令與縣丞等一衆堂吏也都退到了堂下歇息,隻留下一些衙役看守證據。
縣衙的後院中,縣丞攔下張景初,并警告道:“張景初,你身負功名,又受使君青睐,提攜于你,為何要參與這些與你毫無關聯的事情,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多管閑事,這背後的人,是你惹不起的。”
“我曾受鄉民之恩,如今不過是想為陳阿婆求一個公道而已。”張景初回道。
“是嗎?”縣丞一臉陰險,“希望你隻是如此。”遂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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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宅——
從縣衙送出來的消息,比前來拿人的衙役要更早抵達胡家。
胡家的主人胡榮跪坐在榻上,手中拿着茶碗,一臉鎮定。
而他的榻前,跪着剛剛攔截鄉民的管家周臨,而此刻,他早已沒了日前的威風,在家主面前,一臉驚恐的叩首求饒,“主君,小人跟了您十年,您不能就這樣舍棄小人。”
“隻是讓你去認罪而已,又不是要讓你去死。”胡榮放下茶碗說道。
“這可是殺人的罪。”管家擡頭道。
“殺人的罪怎麼了?”胡榮陰沉下臉,“他長沙縣令敢為了一個田舍郎,得罪于我嗎。”
“小人聽說使君也知道了此事。”管家又道。
“潭州刺史…”胡榮摸了摸長須,眼裡卻絲毫沒有畏懼,“那又如何。”
“你隻管放心吧,獄中的一切,吳璋都會打點好的。”為了讓管家安心頂罪,胡榮又道。
“主君…”
“怎麼,”見他如此推诿與不情願,胡榮迅速冷下臉,“你不願?”
在陰險毒辣的目光下,管家被迫屈服,“小人不敢。”
“你跟了我十年,我自會保你周全。”随後胡榮又給管家下了一顆定心丸,“但你若敢亂嚼舌根,别說是你,就是你的族人,也要受你牽連。”
“小人,明白。”管家無奈,隻得叩頭認命。
随後宅門外出現了動靜,和衙役拿人的通傳,胡榮從坐榻上下來,“去吧。”
“你知道的,要怎麼做。”他走到窗前,看着院中深秋的衰敗之像,語氣陰冷。
即使再不情願,可在強權之下,也隻得從命,“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