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備馬。”胡榮向外喚道,“我要去一趟吳縣丞家。”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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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
縣城之内雖有夜禁,但并不嚴厲,隻是城門關閉,而城中百姓仍能在各個坊間與街道上走動。
在一家酒肆内,張景初親自向兩名穿着便服的縣城衙役倒酒,其中一人為衙門裡的堂吏,一人為獄卒,二人乃是堂兄弟。
“哪能讓解元老爺給咱們這些粗人倒酒呢。”兄弟二人受寵若驚,起身阻攔。
“隻是運氣好,中了解元而已,”張景初謙虛道,“二位兄長為了城中百姓奔勞,實是辛苦。”
“張解元才是,不光書讀得多,心中還有大義,替鄉民出頭,申冤吐氣,我等佩服。”二人知道以張景初的解元身份,日後去往長安參加省試,乃至殿試,必定能夠金榜題名,前途無量,因而也願意結交,甚至是讨好巴結。
張景初與二人客套寒暄,很快便熟絡了起來,并主動付了酒錢。
“張兄弟,今後在本地有什麼事,隻管與我們說,自家兄弟,不用客套。”
張景初同樣醉酒笑道:“有二位兄長這句話,我定不會與你們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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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佑十六年,冬,經過一個月後,刑部于江南道屬部對案件的審批通過,以故殺罪,判秋後處斬,幾日後便下達了羁押令,并派人前往長沙縣将犯人送往屬部執行最終判決。
“明府,您喚下官嗎?”縣丞回到衙門當中,卻發現廳堂内聚齊了整個縣衙的官吏。
“刑部江南西道屬部派下來的官員馬上抵達本縣,你們整理好儀容,随我去迎接。”縣令道。
“什麼?”縣丞驚訝道,他未曾想到刑部派來羁押犯人的官員會提前達到,因為按照以往,即便是公文下達,多數情況都是延後抵達,就連準時都是極少的,更何況是提前,“刑部的人,怎這樣快。”
然而出城迎接,見到屬部官員時,就連縣令也震驚了。
因為來的,并非是羁押犯人的刑部部屬官吏。
而是審理地方大案的三司使,從長安而來的,刑部員外郎、大理評事、監察禦史。
“地方督察接到舉報,此地有官員相互勾結,草菅人命。”
“這不可能,”縣令否認道,“本縣提交的案件,隻是一起尋常的殺人命案,且此案已結,并非懸案,何以勞煩三位法司大駕。”除了不是懸而未決之案,縣令還認為這個案子沒有涉及到官吏,隻不過是命案,所以還不夠資格進行三司推事。
“尋常命案?”刑部員外郎走上前,問道,“那麼犯人呢。”
“關押在獄中。”縣令回道,随後恭敬的将幾個朝廷要員請進了衙門中,“三位司使,請。”
“快去把人犯帶出來。”随後又差人去獄中将周臨帶出。
“下官親自去。”縣丞主動請纓道。
一刻鐘後,縣丞帶着人馬親自來到獄中,并且支退獄卒,單獨面見了周臨。
縣丞看着桌案上未動的飯菜,随後挑眉道:“不知怎的,朝廷突然派來了三司使,要重審這個命案。”
周臨聽到這個話,一臉驚恐,震驚卻又不意外,但仍然疑道:“朝廷來的人?”
“你應該清楚朝廷三司使進行的三司推事,隻審理地方官員之案。”縣丞提醒道,“我等都是為主上辦事,三司使在地方的權力再大,也不可能大過主上。”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這個案子。”幾乎是與胡榮一樣的口吻,強權威逼。
周臨點了點頭,縣丞遂命人打開牢門将他押了出去。
然而至公堂上,三司使接下來的問話,卻讓整個縣衙都恐慌了起來。
“你是當地富戶的管家主事?”刑部員外郎問道。
“回司使,是。”周臨回道。
“地方督察接到百姓的舉報,說當地的官員勾結商戶,行兼并土地之事,瞞報賦稅,奴役百姓。”刑部員外郎又問,“可有此事?”
縣令聽後驚得瞪大了雙眼,他側頭看了一眼縣丞,臉色慌張的辯解道:“這樣的事,怎麼可…”
“是。”周臨看着公堂上端坐的三位綠袍司法官,閉眼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