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也說了,人死不能複生,又叫我,”昭陽公主撫摸着玉骢,眼裡透着神傷,閉眼歎道:“如何釋懷?”
“殿下。”太子詹事急匆匆上前,“見過公主。”随後走到太子李恒身側,壓低聲音道:“刑部尚書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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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
刺骨的寒風透過牆磚上的小窗卷入獄中,吹散了周臨本就淩亂的頭發。
他無比震驚的看着張景初,“你怎麼會知道,你究竟是誰?”這一刻,他所有的好奇心都被激起,同時被喚醒的還有恐懼。
“你可知道,潭州刺史的背後,是魏王,魏王想要搬倒太子,又豈能放過你們。”張景初又道。
“姓胡的如此做,不過是棄卒保帥而已,你當真以為他會救你嗎。”
“公文下達,朝廷對你的判決裁定,所以你死在了得知自己即将被處決的消息當天,這樣他們就可以對外宣稱,你是畏罪自殺。”
“你原就是死刑犯,朝廷的那些官員,又怎會為了一個本就要死的人再去大費周章追查呢。”
“既然我已經在原主手中失去了價值,那麼轉而投靠魏王的我,将所有一切都托盤而出後,也就再次失去了可利用的價值,魏王會大費周章的保我周全嗎?”即使面對張景初的步步緊逼,周臨也并未受蠱惑而搖了搖頭,他的眼裡也充滿了精明的算計。
張景初笑了笑,“你說的沒有錯,你的結果,無論如何,都隻有死路一條。”
“但是,我來找你,并不是勸說你,”張景初冷下臉,她不再好言相勸,而是突然變得陰狠起來,“這個東西你認識嗎?”她從袖口拿出一把銀鎖。
幼兒百日時所佩戴的平安鎖,讓周臨方寸大亂。
“你把她們怎麼了?”周臨驚恐的跳了起來,怒瞪着張景初。
“放心,你的妻兒依舊好好的,隻不過,我不能保證,在你死後,他們是否仍然安全。”張景初陰險道。
“卑鄙!”周臨死死的握住牢房的柱子,眼裡布滿了血絲。
“既然你的原主已經将你舍棄,那麼你的妻兒對他們而言也就毫無價值,自然也不會再護着她們。”張景初繼續說道。
“你想我做什麼?”失去耐心,并感到害怕的周臨直接問道。
“說出一切事情的真相,魚鱗圖冊的真相,你們私自篡改的魚鱗圖冊。”張景初道,“隻要你澄清一切,助魏王搬倒太子,你的家人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太子失勢,魏王得勢,你應該知道。”張景初又提醒道,“當今聖人最寵愛的是魏王。”
“魏王确實受寵,可是太子才是儲君,況且太子身後有蕭貴妃與昭陽公主,聖人雖不喜愛太子,卻獨寵貴妃與公主。”周臨回道,“你們憑什麼認為用一張魚鱗圖冊,就能夠搬倒太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子的權勢與富貴,皆由君王所賜,蕭氏門庭再顯赫,又豈能越過皇權。”張景初道,“自開國至今,顯赫門庭被滿門抄斬的,還少嗎?”說出這句話時,她的眼裡布滿了由仇恨引發的陰狠。
“我怎麼能夠确保,你說的話是真的,又怎麼能夠證明,你是魏王的人,太子在地方收斂錢财的事,一直是秘密進行,魏王不可能知道。”周臨依舊提防着,沒有完全相信。
“今日會有朝廷的三司使來到縣中。”張景初回道,“我出身寒門,以我一個舉人,又怎能使喚得動朝廷要員。”
“我…”
“你别無選擇,不是麼,”張景初堵住了周臨的話,“難道你要為了一個舍棄你的舊主,而連累你的至親至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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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周臨睜開眼,“草民要揭發,縣丞吳璋勾結當地商人胡榮,欺壓百姓,通過強取豪奪,兼并了大量土地,并通過更改丈量,篡改魚鱗圖冊,隐匿田地來牟取私利。”
周臨的話,讓整個公堂瞬間凝固,但下一刻迎來的是縣丞吳璋的暴怒,“周臨!”
“圖冊就在掌管糧司與征稅的縣丞手中,如若不信,諸位使君可以拿圖冊親自前往田地進行比對與丈量。”
“哦,對了,以吳縣丞的機警,為了以防萬一,應該不止有一本圖冊,不過即使圖冊造假,那麼每年的賦稅,朝廷征上去的糧食數目,總無法造假,與實際的田産進行比對,也可得知真相。”周臨又道。
“至于陳大山的死,是因為他撞聽了我與胡榮正在商讨的,關于秋收隐瞞實際的收成之事。”
“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周臨說完,便閉上雙眼叩首,“請法司,明察。”
“隐匿田地,偷瞞糧稅,這可是不小的罪,當今聖人為了應對饑荒,于宮中下令節儉,爾等竟在地方利用職務之便,行如此勾當,知法犯法。”
“這是欺君罔上。”監察禦史拍桌怒道,在他們眼裡,稅收之事顯然重過了人命,這也是他們從長安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