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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
随着朝廷的降罪下來,魚鱗圖冊一案徹底塵埃落定,所有涉案的官員,皆得到了嚴懲,同時也使得朝廷加強了對地方的管控,設立新的巡查官員。
“九郎。”一名小厮來到了張景初的院中,将一方椟拿出,“有一位娘子,讓小人将此物轉贈給您。”
張景初從他手中接過,打開後發現裡面是一塊布條,心中一沉,緊張又慌亂,“那位娘子人在何處?”她焦急的問道。
“城東郊外的龜塘河畔。”小厮回道。
張景初收起方椟,随後牽出一匹馬,火急火燎的出了城。
天色逐漸變得陰沉,且天邊還有悶雷聲響,是風雨來臨之勢。
寒冬已盡,河畔的楊柳開始冒出了新芽,馬蹄飛踏,直到在河對岸的雨亭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才漸漸停下腳步。
張景初望着對岸,勒停了馬,又從身側折了一支楊柳從馬背上跳下。
她将馬匹栓在石橋旁的柳樹下,吹着竹笛踏上了石橋。
初春的寒風略過江畔,吹起了發帶,江面之上泛起漣漪,眼眶已被淚水浸濕。
聽到江面上傳來的笛聲,顧念從雨亭中坐起,望向石橋。
許是因為道别,所以她特意将男子的袍服換下,着衣裙相見,做着最後的離别,春風卷起的披帛,飄拂在腰側。
“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
她們對視着,越來越近,直到亭中咫尺相見,張景初垂下雙手,女子腰間随風飄拂的披帛,輕觸到了她的手背之上。
“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離别的詩句從她口中哽咽念出,她将手中從枝頭折下的楊柳相贈,“我們還能再見嗎?”眼裡充滿了不舍。
顧念看着她,心中未能止住的顫動着,“潭州東郊外十裡,有一家客棧。”她伸手,接過折柳。
“三天後的夜晚,我在那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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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大明宮——
内侍從宮殿中走出,随之一同出來的還有吏部官員,太子李恒穿着紫色公服,腰間束着别于親王及三品以上高官的玉帶。
“太子殿下。”官員們紛紛上前行禮。
李恒點了點頭,待他們離去後,主動向同時出來的内侍輕聲詢問,“高翁,聖人何事喚孤?”
皇帝身側的近臣,内常侍高尋,張望了一眼左右,而後小聲低頭道:“殿下,聖人的臉色不大好,至于是何事,小人也不知。”
李恒聽後,不免心慌了起來,猶豫的不敢入内。
“殿下進去吧。”高尋于是催道。
李恒隻得硬着頭皮,脫靴踏入殿中,向倚坐在禦座上的皇帝,屈膝叩首道:“臣,皇太子李恒,叩見陛下。”
皇帝握着背靠的扶手,臉色陰沉,此時的殿内,隻有父子二人。
李恒埋頭于地,跪了許久也不見皇帝開口,心中更加惶恐,“陛下召問臣?”
“太子上前來。”皇帝終于開了口。
李恒的心一沉,擡起頭看着座上的父親,小心翼翼的爬上前,“阿爺?”
皇帝撐着扶手,将身體傾向太子,“潭州的事情,太子知道嗎?”
李恒瞪着雙眼,滿臉驚恐的望着身為帝王的父親,“臣…”
君王的一句問話,讓他心中的恐懼落地,這仿佛是敲打一般的言語,也讓他的思緒亂成一團。
他不清楚這是皇帝的試探,還是皇帝已經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猜不透君心,這才是令他最害怕的。
然而他的猶豫,仍會帶來猜忌,所以無論如何,他都隻有一個選擇。
李恒重重叩首,閉眼認罪道:“臣知罪!”
“真的是你?”皇帝瞪着太子,忍着心中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降下雷霆之怒,“朕的太子。”